宣珩钦这么突如其来的撤兵,沈知州很难不去想这其中的深意。
他的脑中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或许……宣珩钦和谢立庭的目标是玄月国。
若是真的是这样的话,玄月国岌岌可危。
沈知州几乎带走了玄月国的大部分兵力去帮助扶风国抵抗外敌,只留下来了镇守边塞的兵力。
一旦宣珩钦和谢立庭打定主意调转矛头对准玄月国——
宣珩钦和谢立庭麾下的铁蹄一定会踏破玄月国的国门。
一旦玄月国被攻破,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他现在必须快马加鞭的赶回去。
这个猜测让沈知州心跳加速,他不由得勒紧了手中的缰绳。
沈知州道:“葛副将。”
一个身披铠甲的魁梧中年从队伍中站出来。
当初出发时朝廷便派遣了两名大将。
一是沈知州,二便是这位葛副将。
葛副将在战场驰骋了许多年。
虽说单打独斗可能略逊沈知州一筹,但作战经验却是极为丰富的。
葛副将双手握拳,一板一眼的道:“末将在,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葛副将有一张标准的国字脸,尤其是板着脸,格外的严肃。
沈知州的声音微沉,语气之中带着肃穆:
“这五千骑兵跟着我,你带领着从另一条路赶来,在宁城塞汇合。”
“若是遇到了敌军,千万不要硬碰硬,能躲则躲。”
宁城是玄月国的一个边塞小城。
想要打开玄月国的国门,就必须打开宁城的城门。
因此,谢立庭的和宣珩钦出兵,第一个攻打的地方就是宁城。
骑兵行军的速度最快,若是带着步行兵,沈知州没办法及时支援。
宣珩钦和谢立庭不知道已经离开了几天,按照最快的行军速度,四五天便可到达宁城。
他们现在夜以继日的奋起直追,或许能够赶的上。
沈知州突然记起宋枝年临走时交代给他的事情。
沈知州有心询问宣珩钦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但这几场战役下来,谢立庭连宣珩钦的面都没有见到。
就算是有心也无力。
沈知州和宣珩钦虽然没有正面交手,但打过几次侧面战役。
宣珩钦用兵简直是诡谲莫辨,跟孙子书法上的内容完全不沾边。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歪门邪道的招式儿。
若不是宣珩钦和谢立庭的战线拉的太长,后勤跟不上,扶风国极有可能就这样被攻打下来了。
扶风国到玄月国最快的一条道路需要翻过一座山脉。
山脉上生长着漫山遍野的松针树,单枪匹马的进入很容易迷失方向。
再加之这落雪天气,山间早已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踩上去瞬间嘎吱作响,整条腿几乎都陷下去。
一个个士兵们拔萝卜似的从雪地里拔出自己的腿,艰难的行进着。
心里眼里都是近在咫尺的都玄月国。
谢立庭画大饼:“等攻打下了宁城,我们便大宴席。”
这话到底是起到了一些振奋人心的作用,原本萎靡不振的士气终于高涨了一些。
谢立庭带着军队继续行进,宣珩钦却停在了这座山脉。
他低头思索着。
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除掉沈知州的好机会。
谢立庭已经走出老远,见宣珩没有跟上来,他转过头来。
看着宣珩钦若有所思的模样,谢立庭看穿了宣珩钦的目的,一语道破:
“你要留在这里埋伏他们?”
谢立庭口中的他们赫然指的就沈知州一行人。
宣珩钦轻轻的嗯了一声。
谢立庭挑了挑眉,很显然有些意外。
这心思他不是没有动过。
这一路来,有许多埋伏沈知州的机会,地势极好,但宣珩钦却从未采纳过。
偏偏选在了这么一块地方。
“你就那么确定,沈知州一定会经过这条路?”
宣珩钦未置一词,心中有胜算。
这里离玄月国的距离并不远。
沈知州就算是再小心谨慎,在如今的形势之下,未必能够保持清醒。
为何不先在其他地方设埋伏,偏偏选在了这里?
那是很简单的道理。
宣珩钦也早有思量。
沈知州在情急之下只能选择最近的道路行进,一开始或许还有些警惕心。
若是一路走下去,没有遇到阻碍,便会在心底下意识的以为前方也是一路平坦的。
宣珩钦在临近玄月国的地儿设置埋伏,便是为了模糊沈知州的视线,让沈知州放松警惕。
“你先带着他们行进吧。”
*
在几日的快马加鞭下,沈知州的队伍终于来到了山脉的附近。
经过几天几夜风尘仆仆的赶路,人和牲畜都笼罩在浓重的疲倦之中。
“整顿一番再继续前进。”
听到休息整顿,一行人如获大赦。
有士兵牵着马去吃草,有士兵直接瘫痪似的坐在地上。
还没悠闲到一秒,就有破空声由远及近。
听到这声音,一行人瞬间警觉起来。
有人大声的惊叫道:“有埋……”
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而来的射中天灵盖,当场暴毙。
无数箭矢从远方射过来,马匹受惊,发出阵阵嘶鸣声。
随着一声惨叫响起,一场战役就此拉开序幕。
人仰马翻,很多骑兵来不及反应就被原地射杀。
不过几息之间,沈知州带领的骑兵损失惨重。
沈知州咬牙挥刀,砍掉迎面而来的箭矢,看着前方高头大马上坐着的宣纸。
他眸子中升腾起怒火,朝着宣珩钦大声道:
“宣珩钦,你疯了吗?”
“你这样做,是要将息和公主置于何地?!”
听到沈知州斥责的语气,宣珩钦微微一愣。
他在玄月国为质这么多年,清晰的记得自己沈知州没有任何的交情。
但沈知州显然对他熟悉,这让宣珩钦的心里生出了几分困惑。
还有姜聆月……
听到沈知州说姜聆月的时候,他的心底升起一丝不容忽视的不爽。
心底的弦被轻轻的扯动,宣珩钦的思绪浮动。
姜聆月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又怎么会和那样的人有什么渊源?
一个处处折辱他,想着弄死他的人。
他恨姜聆月都来不及,又为什么要顾及她的感受?
若说真的有什么渊源,他唯一只想的便是将受到的屈辱百倍奉还给她。
宣珩钦是这样想着,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尖叫呐喊。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