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晌,宣珩钦终于动筷了。
姜聆月如愿以偿的吃上了第一口饭菜。
她吃的差不多,搁下筷子。
闲来无事,便撑着下巴看着宣珩钦。
宣珩钦每次夹菜动作的幅度不大,给姜聆月的感觉就是漫不经心。
和拿刀杀人的时候一样,干净利落。
姜聆月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又浮现出宣珩钦今日一本正经的告诉她。
挨打就要打回去。
这句话对于姜聆月来说,实在是太令人深刻了。
要是很早之前有人就告诉她挨打就要打回去这种话,那该多好。
她也不用浪费那么多的时间一个人摸索着这条来时路。
上辈子想听到的话在这个毫不相关的时代终于得偿所愿。
还是出自宣珩钦的口中。
两次了。
宣珩钦救了她的命两次了,四舍五入那他们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她和宣珩钦能做朋友吗?
姜聆月的心脏像是被掐了一下,一股强烈的情绪在心中翻涌。
她说不出来那个什么感觉,但她的心房却被这莫名的情绪填满。
像是激动,又像是在雀跃。
她情不自禁的出声道:
“宣珩钦。”
宣珩钦原本正在专心致志的夹菜,听到姜聆月叫他名字。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只是懒懒的掀了掀眼皮。
宣珩钦微微直起身子,波澜不惊的看向姜聆月。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昏暗的缘故,宣珩钦看见她的眼底投射下一片波光粼粼。
像是京都护城河的灯火通明那般璀璨明亮。
她微微倾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他。
从窗户外进来的穿堂风把她的头发吹的乱舞,一个劲的往他的肩头跑。
宣珩钦仔细端详着姜聆月的面容。
明明是同一个皮囊,他却觉得面前的姜聆月比之前漂亮了不少。
而息和的面容在他的记忆中一点点的模糊。
宣珩钦暗嘲自己真是糊涂了。
明明两个人都是一样的,他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感觉?
姜聆月的眸子弯成两轮月牙儿。
她看着宣珩钦,脱口而出:“宣珩钦,要不我们做朋友吧。”
她的语气很是诚恳,像是真正发自内心的邀请。
宣珩钦微微一愣。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姜聆月,突然觉得姜聆月实在是有些蠢。
竟然找他这种人不适合做朋友的人提出这样的要求。
宣珩钦不由得嘲讽的勾起唇角。
朋友。
明明是最常见的一种关系,可对于他来说,真的陌生至极。
他身边没有朋友,唯一的交际就是他的下属。
谢立庭在这之前不是没有同他交涉过,提出想要和他做朋友。
可那究极不过是站在利益的角度说出来的两个字。
相互的客套话,又怎么能够当真呢。
宣珩钦不由得开始审视着姜聆月,思考起利弊来。
她实在是太弱了。
弱到只要一个不注意,就能被刺杀,被掳走。
脆弱的像是一笼菟丝子。
不,或许还不如一笼菟丝子。
菟丝子都能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杀死弄死它的宿主。
而姜聆月却不能。
和姜聆月成为朋友,对于他来说简直是百害而无一利。
他本该拒绝,可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还是不自觉的会被那两个字诱惑到。
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的情况,所以他才会生出一股隐秘的期待。
宣珩钦的思绪重新聚焦。
半天都得不到回应,姜聆月以为宣珩钦不想答应。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姜聆月心底生出几分紧张,等她回神的时候,手心一阵湿热。
手上不知不觉的就出了一层薄汗。
为了缓解无所事事的尴尬,她伸手将杯子倒满。
宣珩钦的目光随着姜聆月的动作而游移。
那是一杯子的酒。
她以为她在喝茶吗?
真的蠢死了。
姜聆月将杯子凑近,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
这个客栈茶壶里装的竟然是酒,而不是水。
她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往嘴里送。
宣珩钦蓦然轻轻的笑了一下,开口道:
“我考虑考虑。”
听到宣珩钦的松口的那一刻,姜聆月如释重负的松口气。
这回答含糊其辞。
但能从宣珩钦的嘴里能够听到这话,那就是有戏的。
古代的结义这种隆重的都有酒水做伴。
她和宣珩钦成为朋友本质上算不上什么隆重的事情,只是一件寻常的小事。
但对于姜聆月来说,这件事无疑是隆重的。
自然要喝酒庆祝。
姜聆月将就着桌上的酒水,往这两个杯子里倒了满满的酒。
最后推到宣珩钦的跟前。
姜聆月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期盼,她对宣珩钦道:
“喝了这杯酒之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宣珩钦拿起杯子,鼻尖是淡淡的酒香。
他的唇瓣刚沾到杯子,就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是姜聆月的目光。
宣珩钦突然就起了逗弄姜聆月的心思。
宣珩钦捏住杯壁,轻轻转动着杯子,迟迟没有下口。
直到注视着他的目光越来越焦躁,他才浅浅的抿了一口。
两人都沾喝了酒,姜聆月沾的略多些。
姜聆月喝酒特别容易上脸,原身的酒量并不好。
没过一会,姜聆月的的目光就开始轻微的涣散起来。
这么一杯下肚,姜聆月微醺,宣珩钦的目光却依旧明亮。
她那白皙的脸上也出现两抹明艳的绯色。
宣珩钦的心底生出的那丝恶劣一点点的发芽。
他觉得自己现在同那些低俗的人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以前他在姜聆月面前还需要披着一层皮,但现在甚至都懒得伪装。
他凑近姜聆月,毫不掩饰的向姜聆月讨要好处。
“和殿下做朋友有什么好处吗?”
“毕竟,有句话叫做无利不往。”
姜聆月脑子中尽是宣珩钦的前半句,压根没有听进去后半句来。
宣珩钦这是想要讨点好处。
姜聆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宣珩钦想要些金银珠宝。
她在身上摸了一圈,有些遗憾。
她被掳之前的本就没戴什么值钱的东西,头上唯一比较值钱的珠宝也在途中不知所踪。
现在她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
况且宣珩钦什么也不缺。
就在姜聆月想着要怎么揭过这个话题
余光扫到自己腰间悬挂着的香囊,她伸手将其扯下,递到宣珩钦的面前。
“这里面有安神的香,送给你吧。”
姜聆月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烦心事困扰的她连着好几日睡不着觉。
霜序特意为她去请了御医调制了安神香。
每个月都会从药铺里买来药材,送到绣娘的手中,给她制成香囊。
久而久之姜聆月就佩戴成了习惯。
这个香囊是她现在最能拿的出手的礼物了。
宣珩钦低头凝视了片刻,接过香囊。
喝了这具有特殊意义的酒,那她和宣珩钦正式成了朋友。
姜聆月觉得这酒实在是有些醉人了,现在她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鬼使神差的,她朝着宣珩钦伸出手来,拉住了宣珩钦袖子。
姜聆月仰起头看着宣珩钦。
“好朋友,你送我回房间。”
说完这句话,姜聆月又开始后悔了,她现在的行为颇有些蹬鼻子上脸的滋味。
宣珩钦笑起来。
姜聆月在得寸进尺这一方面上实在是太全面了些。
但他没有拒绝姜聆月的要求。
他轻轻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