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陈氏在柳哲身旁坐下,低低唤了他一声。
事先没同他商量,就擅作主张公开了自己的身份,陈氏心中惴惴不安。
“先用膳,好好想想回去怎么跟我解释。”
柳哲依旧面无表情,语气严肃。
“……哦”
陈氏呆呆的低下头,没有看到他唇角压不住的翘起。
上首的阮绵见到这一幕,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柳表叔并非拘泥刻板之人。
觉察到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阮绵回望过去。
目光相接,不由心中一紧。
那道视线正是来自沈维桢。
适才他起身回话,她刻意没去看他。
现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中央的舞姬身上,方能略略打量他一眼。
他又瘦了,温润的眉眼又添了几分冷硬。
他一向心系百姓疾苦,在晾平县这两个多月,一定耗费了不少心力,吃了不少苦。
可如今她已经没资格去关心他了,他不再是她的少年郎,她也不再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希望有人能代替她,好好珍惜他吧!
正愣神间,一块被剔干净骨头的乳鸽肉放到了她面前的碟子里。
“这道烤乳鸽皮脆肉嫩,尝尝。”
齐民瞻对她露出个温和的笑容。
“被你抓到了。”
阮绵坦然的看向他。
她和沈维桢的事,他一清二楚。
曾经她那样喜欢另一个人,刻骨铭心,痛不欲生,甚至到现在,她也没办法将其从心上完全抹除干净。
他真的不介意吗?
与其故意去掩饰,埋下一根刺,待哪天彻底爆发,被伤得鲜血淋漓,还不如早点面对。
她们之间避不开这段过往。
相处这么久,他如何猜不到她的心思。
他放下酒盏,看向她:
“绵绵,我承认我并非胸襟宽广之人,但我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无比满足现实的拥有。”
不论他们之前的感情有多深,现在陪在她身边,能光明正大拥有她的人是他。
他不会去计较那些毫无意义的前尘往事,也不会为她偶尔的情不自禁介怀。
人就在他的身边,若抓不住她的心,是他自己无能,怨不得旁人。
阮绵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眼中细碎的柔光几乎快化为了洪水,泛滥成灾。
见此,齐民瞻忙凑近她:“感动的话咱们回去慢慢说,现在众目睽睽的,稳住你端庄温婉的形象。”
眼里的湿润瞬间退了回去,阮绵在桌下拧了他胳膊一把,执起筷子,将那鹌鹑肉放进了口中。
齐民瞻宠溺一笑,夹了一筷子鱼,为她挑刺。
沈维桢垂眸,静静的饮完一杯酒。
听到她封后的消息后,他彻底释怀了,有另一个人珍惜她,他应该为之高兴,应该祝福。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已是七月底。
初秋的天空高阔湛蓝,云淡云疏。
群山环抱,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艘看上去极普通的画舫徜徉在湖光山色间。
阮绵将最后一块点心扔进水里,泄气的拍拍手:
“想不到连这湖里的鱼都这么淡泊无求,我投了这么多点心,一条都不来吃!”
齐民瞻走过来,轻轻笑道:
“山野的鱼,哪里知道你这点心味美?快进去吧,虽已入秋,但日头还挺大,别晒久了。”
阮绵悻悻然,正欲转身,突然瞧见一条鱼游了过来,围着漂在水中的点心转了两圈,小心碰触试探了几次后,张开大口吃了起来。
“快看,快看,有鱼来吃了!”
难得见一条鱼来捧场,阮绵欢喜得眉开眼笑。
见她盯着水里,看得投入,齐民瞻忽然玩心大起,走到她身后,伸手推了一把她的后背。
阮绵正认真的看鱼儿一口口将点心吞进腹中,身子忽的被人往外一推,吓得她立刻尖叫了起来。
就在她以为会掉进水里时,又被一股力道拉回,撞进了某人宽大的怀抱中。
“你做什么!吓到我了!”
阮绵转身,一手捂着惊魂未定的胸口,一手毫不犹豫的朝他身上捶了两拳,又使劲拧他坚硬的手臂。
“嘶!疼!你轻点儿!”齐民瞻不敢还手,只能讨饶。
阮绵收回手,想起之前从话本子上看到的一句话,沉着脸道:
“记住这个疼!”
刚刚被推出去的一瞬间,她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再来这么几次,她就直接去见爹爹和阿娘了。
“我就是开个玩笑,怎么可能真的推你下去?”
齐民瞻小声嘟囔:“之前看到别家夫妻这样玩闹,人家娘子都是将头埋进夫君怀里撒娇,‘你讨厌啦!吓到人家啦!’”
他将女子的语气和腔调都模仿了出来,惟妙惟肖。
适才的惊吓早已消散,阮绵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喜欢那种调调,要不,再来一次?”
齐民瞻轻哼:“算了,我早该想到你不是那种性子。”
“别啊!再来一次嘛!这次我肯定配合!”说着,阮绵站到船头,面朝湖水。
见她这样,齐民瞻只好走到她身后,又推了她一次。
想象中,女子娇滴滴向他撒娇的场景没有出现,胸口被捶了两拳,手臂被拧的很疼。
他一脸震惊:“你......”
阮绵笑得一脸狡黠:“都说了,让你记住这个疼,你自己不长记性,怪谁?”
齐民瞻这才反应过来,他被戏弄了。
一把将女子拽进怀里,伸手专朝她怕痒的地方挠。
阮绵边笑边求饶。
齐民瞻道:“记住这个痒。”
皇帝回銮。
虽还未举行封后大典,但阮绵的车驾直接以皇后的规格准备。
可是车中空荡荡。
在齐民瞻的软磨硬泡下,她勉为其难的坐上了他的马车。
“这不合规矩。”
“自小到大,你何时见过我守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