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厅回来,阮绵刚走到自己的院门外,便有丫鬟上前禀:
“姑娘,府里来人了。”
绿茉立时叉起腰:“这大雪的天儿,他们来做什么?”
丫鬟摇摇头。
阮绵问:“人呢?来的是谁?”
“回姑娘,是夏贵家的,奴婢将她安置在前面的抱厦了,圆柚在服侍茶水。”
阮绵颔首,那是继祖母身边的人。
她径直去了抱厦。
屋内,正在饮茶的夏贵媳妇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将茶盏放回高几上,站起身,向来人福身道:
“见过二姑娘,许久未给二姑娘请安了,二姑娘这些日子可还好?”
阮绵在侯府中行二,侯府二房长女比阮绵大两岁,已外嫁。
“劳嫂子挂念,尚可。”
阮绵微笑颔首,走到上首坐下,抬手示意她坐。
“多谢二姑娘,奴婢站着便好。”夏贵媳妇笑了笑,并未坐。
阮绵没再让,直接开了口:
“不知嫂子今日到此所为何事?”
夏贵媳妇恭敬道:“回二姑娘,老太太自入冬后身子一向不大爽利,之前您与沈家之事,家里也尽是瞒着。
昨日老太太不知从哪里听说了,顿时就心里头不好受了,晚膳也没用,一宿没睡,今早起来一直念叨着要来庄子上瞧瞧您。
姨奶奶和二夫人商议,这般天气若真让老太太奔波一趟,倒是二姑娘的不孝了。
不若请二姑娘回去一趟,叫老太太见见您,知道您安好,也就放心了。”
阮绵心中讥讽,为了让她回去还真是费尽心机,她这位继祖母才是真正的绵里藏针呢!
一旁的桃溪见自家姑娘蹙眉,又想起她早晨受了伤,忙笑着朝夏贵媳妇道:
“我们都知道老太太心里记挂姑娘,姑娘也总感念老太太慈爱。
可今日外面你也瞧见了,到处都是厚雪覆盖,连路都看不真切,天儿又实在冷得厉害,出一趟门不知要遭多少罪呢!
想来老太太心疼孙女,定也不欲我家姑娘受委屈的,劳嫂子回去将这里的情况讲给老太太听,请老太太宽心,奴婢们也定会侍候好姑娘的。”
夏贵媳妇道:“若能这么着倒也好了,可老太太的性子二姑娘也知晓,一有事就总萦绕心头,惆怅忧思不已。
来前,奴婢去禀老太太,要来接二姑娘回府的时候,老太太高兴的什么似的,就开始盼着见姑娘了。
只怕若二姑娘不回,老太太见不到人,又要多想,又是担忧,又是惦记,心里总也放不下,身子就愈发不好了。
到时,少不得要劳烦京中那些有名望的大夫们了。还请二姑娘斟酌一二。”
阮绵听出来了,她若执意推脱不去,老太太不会罢休,会借机对外宣扬她不孝长辈。
“罢了,祖母最重要,莫说下点子雪,便是下刀子,我也该回去宽慰祖母,让祖母放心才是。”
她浅浅一笑:“劳嫂子稍等片刻,容我去换身衣裳。”
回院子的路上,阮绵将绿茉叫身边,在她耳侧低语了几句。
绿茉听完,朝外院去了。
几个丫鬟为阮绵更换外出要穿的衣裙。
桃溪给她捋平袖口的褶皱,一脸担忧的道:
“以前他们忌惮着东宫和沈家,还收敛着些,明面上不敢太过为难姑娘。
如今......只怕姑娘这一趟,少不得要受些委屈了。”
阮绵轻轻叹气,无奈道:“一个‘孝’字压在头上,我也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
青芷道:“绿茉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咱们几个就她会武,定是要跟着一道保护姑娘的。”
这时,紫芸进了屋:“姑娘,马车已经安排好了。奴婢报了万管家,他给咱们多安排了些人手。”
阮绵笑了:“还真当去闯龙潭虎穴了?也行,给我壮壮声势。”
正说着话,绿茉回来了,见她点了点头,便令她去换衣服了。
上马车前,夏贵家的扫了一眼护在阮绵马车四周的二十名壮硕家丁,笑道:
“二姑娘回去见长辈,怎么还叫上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是去寻人打架呢!”
阮绵淡淡一笑:
“嫂子说笑了,我经事少,还是头一次大雪天出行。
总怕雪天路滑的,路上再有个什么意外,心里担忧,这才多叫了几个人,叫嫂子看笑话了。”
说完,径直登上了马车。
夏贵媳妇嘴角轻嘲,带再多人又有什么用?
当晚辈的本就矮了一截子,如今没了东宫和沈家倚仗,太夫人又少了许多顾虑和掣肘。
做长辈的管教孙女,谁敢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