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宇生的形象,就是很典型的读书人的形象。
身材瘦削,肤色偏白,一身白袍,三分长相,五分衬托。
说不得多出众,但若放在村子里,是极为惹眼的,也不怪路慧瞧上,最主要的是,他是路清的同窗,如今也是秀才。
路慧心心念念要嫁的,不就是秀才么。
只是这人的清高劲儿,比路清更甚。
对待路家人的态度,虽算得上谦逊,却颇有种高高在上之感,交谈也多是同路清,偶尔与路溪说上几句。
因着读书人的礼仪规矩,路慧回门,男眷女眷便分开招待。
男人们都在堂屋,女人们都在路慧之前住的厢房,路奶奶拉着路慧问这几日怎么过的,郑宇生待她可好。
路慧脸颊红润,眼中泛着羞意:“自是好的,相公待我很好,婆母也待我很好,娘,你瞧我今日穿的戴的,可都是婆母给我准备的。”
路奶奶仔细打量,发现路慧精神头不错,放下心来。
也不知道书香人家是不是真的养人,不过才嫁过去几天,路慧变得更文静了。
哪怕是装的,这改变也足够大了。
不止如此,除了回门礼,她还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什么耳环、镯子、簪子、布匹等等,每人都有份,虽然都不贵重,但选的都挺符合每个人的。
她送给路禾的,便是一对小耳饰,小小的一朵铃兰花,瞧着俏皮又可爱,是路禾这个年纪能带的。
“喏,你的,像你这么大的姑娘都有耳洞了,就你还没有,回头让大嫂给你穿一对!为了谢你送我的那个发簪,我可是特意挑了许久呢!”
路禾心里一突,看着路慧递过来的小盒子就下意识往后一躲。
姑!亲姑!
你这是谢还是害呀!
这年月穿耳洞可不像后世,有一次性穿耳枪一下就完事儿,那可是拿着针生捅啊!
路慧几岁路奶奶给她穿耳洞时,那血那叫一个哗啦啦的流啊!
好吧,夸张了。
但路慧当时哭的挺惨的,真的。
见路禾不接还躲,路慧又往前送了送:“接着呀!还是你不喜欢铃兰花?那我回头再选一款别的。”
听她这么说,路禾只得接过,路慧怕是再选,也是在耳饰里面扒拉,何必呢。
只希望张桂不会回去就按着她穿耳洞。
默默祈祷完后,她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两个盒子,笑着打开分别推给路慧和孟心婉。
“巧了,小姑姑送我耳饰,我也有送小姑姑的。小姑姑、三婶,这是我昨个逛街时给你们买的两个小玩意儿。”
“我在县城时便听说,这青州卖的饰品,可比县城的样式好看几倍呢!想着上次三婶送了我一个那么贵的镯子,小姑姑又嫁了人,日后住在青州,怕是很难相聚,我就特意去逛了逛。”
“说起来呀,我可是逛了好些家首饰铺子呢!只有这月华楼的,特别合我心意!这不,我选了两个适合年轻女子的银镯,那铺中的女侍,可说了,这两款是他们那儿卖的最好的呢!三婶、小姑姑,你们瞧瞧喜欢不喜欢!”
孟心婉光是看着那装镯子的木盒子,就知道是自己铺子的东西,那铺子原是她娘的陪嫁,她嫁人时,她娘便将这铺子给她做了陪嫁。
等盒子打开,她便看到了那两个银镯。
都是素净不累赘的样式,是铺中最不会出错,在银手镯里价钱中等的款式,也是最多人买的。
没想到转手这东西,竟然有人送到她手里。
竟还说这样式新奇好看,看样子这路禾当真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稍有钱财,便忍不住炫耀。
如此,之前她的猜想是正确的,路禾这铺子,怕是开的不正,说不上哪天便会出事。
孟心婉心里弯弯绕,面上却笑的和煦:“小禾儿有心了。”
路禾也回她一笑,语气艳羡的说道:“这一个镯子可贵了呢!可比在县城我看到的那些贵上一倍有余,月华楼那铺子也大,我瞧着那客人一串串的来,又不空手的一串串的去,想来这铺子是极为赚钱的!”
说到这里她的笑容略微羞涩,看向孟心婉:“不知道三婶知不知道这月华楼?”
孟心婉被夸得心下高兴,正要说什么就听路禾又道:“想必这背后的商户,定是极会经营的!如今我家也有个铺子,也算是商了,将来我也要将铺子开成这般!成为县城排得上号的商户人家!”
“对了三婶,你可晓得这样的一间铺子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
孟心婉嘴边的笑意一凝,看着路禾的眼神就变了。
什么商户?
那不过就是她的嫁妆!
哪个有些地位的人家,家里夫人小姐手里没些产业的,怎么就能算是那不入流的商贾了?
那些商贾怎么能和她这样的书香世家比较?
还拿她那个不入流的、净干龌龊事情谋暴利的小破铺子与她的月华楼比较?
等等!
孟心婉一惊,怎么非要和月华楼比?
还偏偏问她与月华楼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不等孟心婉想明白,便听路禾又在唤她。
“三婶?三婶?怎么还发起呆来了?是不是我选的这镯子不合你心意?”
孟心婉嘴边的笑意变得有些勉强:“没,我很喜欢,多谢小禾儿。”
很好,你不舒服就对了。
要不舒服,就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都不舒服。
“啊!那三婶定是在想那月华楼一月的进账了?快别想了,是我想岔了,像三婶这样出自书香世家的小姐,怎会对这样的经商事情有所了解。”
路禾压下眼中笑意,再次感叹:“若有机会,我定要见见那背后的老板,向他取取经,是如何成为这么有地位的商人的!”
“可惜,像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商人,定然看不上我这样一个县城小铺子的老板……”
孟心婉:“……”
用过午饭,路慧同郑宇生回去,路禾一行人也回了租的宅子,孟心婉勉强挂了多半天的笑意,终是落了下去。
秀春忍了一天,到了此时终是没忍住骂了出来。
“到底是见识短浅的农女!没见识的小蹄子,竟把小姐和那不入流的商户做比较!要不是小姐刚成亲没多久,看我不撕烂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