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看到霍寒舟时,突然激动起来,身体颤抖着挥舞着手臂,嘴里一直喊着丑八怪快滚。
林娇站在霍寒舟身后半步距离的位置,她清晰的看见霍寒舟身形慢慢僵住,愣在原地没办法往前。
她猛然越过他,伸手拿掉他脸上的墨镜,温声朝情绪激动的妇人说:“阿姨,您看清楚,他一点都不丑,很帅。”
妇人看到霍寒舟的全脸,像是被人摁下停止键,激动的情绪戛然而止。
她双目怔愣茫然地盯着霍寒舟看。
林娇趁机打量她,妇人有着完美的骨相,但太过消瘦,白皙的脸上有淡淡的细纹,尤其是眼角,眼皮微微耷拉着,显出一丝老态。
身上穿着暗紫色花纹上衣和黑色长裤,与浑身珠光宝气的肖薇相比,整个人黯淡若星辰陨落。
她脑袋会不自觉打颤,眼睛清澈但眼神透着糊涂,明显精神状态不正常。
她似乎努力辨认了很久,才把目光从霍寒舟脸上收回,也不知道她嘴里嘀咕什么,双手转着轮椅滑到茶几边,伸手拿起一个相框抱在怀里,“是我认错了,你不是我的丑八怪。”
霍寒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束手无策,也似乎是不知道该和妇人说什么。
林娇不动声色的上前,温和的朝妇人微笑,“阿姨,照片上的是谁啊?我能看看吗?”
她连续说了五六遍,妇人才迟钝地慢慢回头,把目光聚焦到林娇脸上,林娇又重复说想看她怀里的照片,她才慢吞吞展开相框,她显摆似的喃喃自语,细瘦到近乎干枯的苍白手指抚着照片,喃喃自语,“这是我的小丑八怪,他很丑的。”
林娇从她细瘦的指缝间看过去,一张色彩很淡的旧照片,照片很小,边角凹凸不平,像是从一张大合照上剪下来的,里面是个很小的小男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破烂的旧衣服,紫黑的脸几乎看不出五官。
她心脏莫名抽了一下,虽然差距巨大,但她觉得照片上的小男孩就是霍寒舟。
她仔细去看,紫黑的孩子,穿着灰扑扑的大号衣服,脸上依稀是冷漠,眼神生硬冰冷地望着前方。
心尖像是被一记闷棍重重地敲了一下,又闷又疼。
霍寒舟常说自己丑,原来他是真的丑。
只是,为什么他的童年会是这样?
脑海里想起他身边无一个亲人去蒙城,那时他12岁,那他12岁之前在哪?过得是怎样的一种生活?
思绪杂乱无章,又见妇人突然哭了起来,委屈的哭泣把她拉了回来,“阿姨,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妇人手指摩挲着照片,眼神茫然,懵懂,“我把小丑孩弄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了。”
林娇下意识回头去看霍寒舟,他逆着光站在那,过分帅气的五官模糊不清,依稀是有心痛。
他走到妇人身边,蹲到她身边,低声唤了声母亲,可惜妇人像是没听见,注意力只在照片上。
林娇轻轻握住妇人的手,引导她看向霍寒舟,“阿姨,他就是您的孩子,您看看他,你们长得很像。”
妇人看了看霍寒舟,孩子似的撇嘴,委屈的掉眼泪,“不是,他脸白,不是小丑孩,我的小丑孩不见了。”
她神志不清,根本不认识霍寒舟是谁。
林娇吸气,莫名很难过,忍不住去握霍寒舟的手,霍寒舟点了一下照片,“我很丑。”
确实丑。
但现在不丑了。
林娇安慰地握了握他的指尖,“我们陪阿姨看会电视吧。”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电视里放的是《乡村爱情》节奏缓慢,像是阿姨周围的时光,仿佛停止了一般。
“我母亲叫肖玲。”一集电视结束,霍寒舟突然开口。
肖玲,肖薇,都姓肖,怎么这么巧?
林娇心里嘀咕,当着肖玲的面没有问出来,怕哪句话不对忽然刺激到她。
看了三集后,肖玲歪在轮椅上睡着,一个护士模样的阿姨过来给她盖毯子,盖好后便推她回屋。
林娇和霍寒舟离开时,没见到林辰。
“林辰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瞿良会在这等他。”
霍寒舟都安排好了,林娇没再多问。
回去的路上,是兴伯开车,她和霍寒舟坐在后座,霍寒舟的情绪不高,像只受伤的小狗抱着她不放,她乖巧的一动不动,有许多疑问想问,可怕他难受又问不出口。
兴伯把车开到霍氏楼下,霍寒舟赖在车上不下去,林娇推了推他,“工作重要。”
肖薇和霍紫不好搞,想要在霍氏站稳脚跟,自然得努力工作。
霍寒舟慢吞吞抬眼看着林娇,忽然问,“你会不会嫌弃我?”
林娇诧异,“嫌弃你什么?”
“我丑。”是真的丑。
林娇两只手捧住他的脸,左看右看,“舟舟无论是白脸,黑脸,红脸,我都喜欢,你不要总自我怀疑,你永远是最好的。”
霍寒舟眼里的不确定慢慢退去,直接提要求,“想亲。”
前面听到的兴伯连忙推门下车,纵然外面热的冒油,他也不想待在里面。
不同于以往,他这次显得格外旖旎绵长,一秒钟仿佛被拉成三秒,周身都被他的气息萦绕,许久之后,他紧紧抱住她,“皎皎你真好。”
林娇心都酥麻了,生不出一点力气,送他去办公室时经过前台,前台徐立即起身招呼,“霍少林小姐,你们今天穿的情侣装真好看。”
林娇心领神会地朝她笑笑。
倒是霍寒舟停下脚步,认真地看了一眼前台徐,“谢谢。”挺郑重其事。
前台徐就跟找到流量密码一样,高兴的嘴都要笑歪了,原来夸他们俩就能得到霍少的正眼相看,值了值了。
这种事以后得常做,天天做。
林娇进电梯前,偷偷朝前台徐竖了个大拇指。
中午和霍寒舟一起吃了午饭林娇才去圣彩,刚好兴伯开车送的她,路上,她问有关肖玲的事。
兴伯跟以前一样,一问一个不吱声。
林娇不满的蹙眉,“我直接问舟舟,他会说吗?”
兴伯表情一凝,“最好不要问少爷,毕竟没人愿意暴露自己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