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敖也没有说什么,立即拿两条番薯,挑起禾蓼就走。原来他母亲早已给他准备好禾蓼和柴刀了。我也不声不响跟在他后面。不过,阿敖早发现我了,只是他没说什么,走到河边时,阿敖才说:‘阿茜快拿条番薯去吃,然后快回家去。’‘不,我要跟你去,看你怎么捞柴。’‘你疯了吗?捞柴有什么好看?我最怕去捞柴,可是你喜欢看人家捞柴!’不一会,老远有人说:‘是阿敖吗?’我听见后立即闪入草丛里藏起来。‘是我,你们怎么才来啊?’‘我们去你家里等啊,你娘说刚去不久,我们就这样追来了。’原来有两个人也要去捞柴火。我认识他们,一个叫阿非,一个叫阿暗,有时也一起玩。‘阿非,阿茜要跟我去看我们怎么捞柴火。’‘有这种事?’‘是的。但就怕她家里人骂我,不敢让她去。’‘骂什么?她家里人怎么知道?’‘那你不要乱说,我让她去了。’‘下次再叫她吧,我们要赶时间啊,天亮了。’‘不,她就藏在草丛里。’‘那你叫她跟着去吧,让她吃点苦瓜头是什么味道。’‘她家里很有钱,有好吃的。她怎么懂得苦头这些道理?’‘好了,要就快叫她,不要就算了,我们要快去捞柴火了,不然,天亮了,要整到昼过都要不到一担了。’‘好吧,阿茜想去就快跟来。’阿敖说完就走了。不过,林茜没有跟着来了。
次日,阿敖和阿非依然早早去捞柴火了,也是天没亮就去了。林茜不声不响跟在后面,到了河边。林茜说:‘你们去好远捞柴火吗?’‘是啊,但我们也不知道有多远,只知道要去尖峰岭才有柴火。’‘要走半日吗?’‘不用,但要两顿饭时间。’‘这样啊,不算远啊,我跟着去了。’阿敖、阿非和阿暗也没说什么,静静地赶路了。他们果然走两顿饭时间才到山里,此时天亮了,可以看见很远的东西了。抬头朝山顶望去,啊,此山很高啊,到底有多高不知道了,呵呵…但此山耸直,笔直至峰顶啊,山顶笔尖笔尖的,呵呵…果然称得上尖峰岭,有一条小路直通山顶,大家走的气喘吁吁才走到山顶上,哗!这里的野草不仅长的很高,而且还很嫩,怪不得阿敖爱来这里要牛草,哗,这里还遍山枫树啊,枫树大漂亮了,所以,此山又称枫树林岭。四面遍布高矮山头,除西边有一个小村外,几乎看不到烟火气,十足荒野之地啊,好像平时少有人到山上来的,因为野草从生,每每都是过膝的青草,长的密茂旺盛。
‘阿敖割草是不是都来这里啊?’‘是的。’‘那为什么这些野草好像又没被割过?难道昨天割了今天又长成这样了?’‘当然不是啦。’‘那为什么这些草没有被割过痕迹?’‘因为山顶大高了,也大远了,割满一担牛草要挑到山脚下很吃力。所以,我们不会来山顶割草的。’‘哦,原来是这样子,那你们都是在山脚下割草的?那你们为什么又来山顶要柴火?山脚下没有柴火吗?’‘割草是很容易的,但捞柴火就很难了…’‘什么?你说的都不对啊,不是同样捞的吗?’‘我还没说完啊…’‘那你说完啊,为什么啊?’‘我正想着要不要跟你说。’‘你快说嘛。’‘我正想着有没有必要跟你说。’‘唉哟,你快说嘛,割草容易、捞柴很难,什么意思嘛。’阿敖一边快速收柴一边说:‘阿茜说话小声点,不然人家发现了就来抓我们了,如果被抓信就惨了…’‘啊?这些柴火谁要啊?还有谁要抓我们?’‘这山是别人的,不是我们的,这柴火和野草也是别人的。’‘哦,我明白了,是你们在偷人家的柴火?可是,这柴火谁要啊?就是你们才要,再说,这柴火你们不要也浪费了,下雨淋湿子它不也烂掉了?’‘烂掉了也是人家的啊,我们只是偷点回家煮饭。’‘哦?我又明白了,割草是很容易割满一担啊,所以就在山脚下解决了,可是要柴火就很难了,所以,要很久时间,必须到山顶来悄悄捞柴火了,不过…不对啊,如果人家来了不是一样被抓住了吗?’‘阿茜胡说八道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人家要抓人你们在这里也可以抓啊。’‘阿茜,人家都有事忙着呢,一般没空理会山里的事,但是,如果你们大吵了人家就知道了,人家知道了是什么后果?你知道吗?’‘好吧,我不说话了,好好看着你怎么捞柴火总可以吧?’‘你也可以帮忙啊。’‘我不知道怎么帮忙,我又从来没捞过柴火。’‘你不帮忙就算了,别啰嗦了。但我问你,你爹娘发现你跟我们来捞柴火怎么对付?’‘他们不会知道的。’‘为什么他们不会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万一他们知道了怎么办?’‘可能打我一顿吧?’‘唉,我现在为你担心了,你为什么不叫上弟弟一起来,那样子你爹爹和娘亲就不打骂你了。’‘我才不要弟弟跟着,他们很烦。’‘可是,你知道吗,他们跟着你就没事了。’‘那是的。但是他们跟着很烦啊。’不知不觉阿敖已经捞满一大担柴火了,真是快啊,这里确是捞柴火的好去处,有一顿饭时间就要了满满一大担柴火了。所以,割草得钱,阿敖终日不息,不管春夏秋冬都同样光顾这个山头,也不管野草茂盛还枯萎都是阿敖的致爱,但要柴火要牛草都到尖峰岭来,草的价值已经说过了,阿敖不知道一担牛草值多少钱。但他必须要做,不做就遭到‘世人’唾弃,家里人也终日痛骂,可见牛草和柴火的价值有多珍贵,确实如此,人可以空着肚子过日,但不能一日没有柴火,有时候阿敖家里的柴火用完了有如无米之甚也。因此,柴火是必需品,不管寒风霜落阿敖都不敢违抗,然而,阿敖那种日子虽然已去久远,但尖峰岭的故事还时不时在耳边回响,山里的弯曲小路,大小石头,一草一木,甚至朝周围望去的凸凹山坳都历历在目啊,每次想起尖峰岭就如身临其境,想想都背脊发凉、晨惊。但是,阿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惨话题还多着呢,说是世态炎凉也好,说是他人笨也罢,反正他的故事全是惨的,令人难以置信的。他十一岁离开学堂,保持每天去割牛草,也就是每天都挣得三个铜钱,这样微薄报酬,真是大可怜了。
有一天,大月盯着阿敖怒喝:‘你个打冷铁的货站在路边做什么?快闪开!’阿敖虽然愤怒。但他不知道怎样怒怼牛月,所以,阿敖突然不知所措,无端被指责,实在令人愤怒,可见穷人家的孩子有多悲哀?真是没有一点天理。没错,自古都簇拥有钱人,他们做什么事都无人敢言。穷人可不同了,作了好事会被妒忌,做了坏事就更坏了。灷哥哥,我并没有佶屈夸张,完全是真话真说,也只有傻瓜才认为世间富人不欺负穷人。而且,富人处处受人尊敬,穷人处处遭人唾弃,连不知廉耻的女人也如此可恶。
阿敖有一个哥哥叫阿头,某年,阿头跟一个女人吵的很厉害,什么原因不清楚,但他们吵的很凶,据说此女人三十二岁了,名叫石笋,因为她长的高大肤白,人们又送她名号叫做‘牛腿’,石笋这等身材确实很威猛,令一般的男人不敢靠近,她脸上总是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但她对有钱的男人就是微笑,或穿遇到光鲜的男人都温柔嗲气,而且每每都柔情似水、散发出馥香的味道,令某些男人狂吞口水。且说,牛腿盯着阿头怒喝:“你死霸在路上做什么?”阿头听见后大吃一惊,因为路是公众的,也是让人走的,而自己正在吃力地走着,哪有‘死霸着在路上’?阿头也果断回击:“我不是在走着吗?”呵呵…牛腿万万想不到阿头居然敢顶撞她,哗啦啦,她当即大吵大闹,直到阿头消失吵闹声才停止。这个时候我已经懂事了,人与人的关系、地位、背景等等都可以分析了,牛腿的家与大月的家相邻,也就是相隔三尺远吧,他们坑瀣一气,蛇鼠一窝,牛腿还没有嫁人,到三十三才嫁出去,牛腿有个妹妹叫木铁,她长的四方脸,有点矮胖的样子,皮肤白净淫腻,因此,人们送她外号叫做‘大炮’,好像有点名副其实了。大炮也是三十多岁还没有找婆家,后来牛腿嫁了大炮也跟着嫁出去了,但她有不育症,后来捡一个女婴抚养,此话暂停。
话说,牛腿和大炮的母亲生两个女儿就不生了。牛腿就是下春的孙女,是章含的曾孙女,也就是半斤的亲女儿,前面说过,半斤的妻子高他半个身子,所以,半斤的妻子外号叫‘大膣’,她生两个女儿就不能再生育了,后来革革的儿子胖胖帮半斤一个大忙,也就是捡来一个小男孩送给半斤,这个小男孩取名叫‘正太’,当年半斤两个女儿三十几岁为什么还不找婆家?不清楚为什么,或者她们认为现在还有比找婆家还好玩的吧?两个女人确实有些姿色,令方圆之内的男人都到她们家里玩耍,是不是他们欲吞不能,弃之可惜不清楚,但那时候我们到牛腿家里玩时看见有的男人确实不一样,他们表情很兴奋,尤其他们的眼神,疟疟淫淫,整天在献乖,饥渴的淫笑,天天这样子。但时间久了,那些献乖乖的男人也厌烦了,开始谩骂了,当然,他们还不敢当着牛腿的面骂的,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厌恶牛腿谩骂牛腿,而是那些热粥吃不了热豆腐的男人在骂的,因为他们不能如愿啊,总之不自量力的男人在吃醋。但是,俗话说的好,有上水鱼,也有下水鱼,虽然有的男人厌恶到牛腿家里了,但也有很多男人不断涌来,总之牛腿家里人头攒涌,熙熙攘攘,他们好像苍蝇闻到臭味一样围着牛腿家里转,有的男人进入牛腿家里就一直不出来了,也有的男人在牛腿家门口屋后走来走去,好像在想什么总是想不明白一样。灷哥哥不要以为我素质低,爱闹别扭,总是说人家的不是,其实我一点也没有,是实话实说,因为牛腿的家门前都是我每天必玩的地方,就算没有任何事情也会到那里站一会,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当然,我不是专门监视她们,而是她们家里确实有很多好看东西了,里里外外随处可见形形色色的男人,一般都是衣着光鲜的男人,也有些男人衣着不大出众,还有一些衣服皱折呢,也有精神醒目的男人,这类男人的衣服皱折,可能平时都舍不得穿吧?在衣柜里或在麻袋里封得好好的,因此,藏在衣柜里久了折痕就明显了,现在有需要了就取而用之了。他们的动机跟我无关,但主要说明当年的现状,也由此可知半斤和他两个女的丑陋、荒诞、嚣张跋扈。
有一天,阿头挑水走到斜坡上,这段土路非常陡峭,空着手走这段路也很吃力,有时候我走完这个陡坡时就气喘吁吁了,呵呵...现在阿头挑着百几斤的一担水啊,而且听说他已经患上严重的鸡爪风,走路很艰难啊,肩上又有这么的东西压着,很吃力啊。可是,牛腿跟在后面突然喝道:‘你干脆就死了算,不要阻碍别人走路!’当时我刚好到此,听见之后也勃然大怒,但我不敢说什么,只是为阿头捏一把汗,不过,阿头也没说话,也不生气的样子,好像他很能忍啊。
日子过得很快,如白驹过隙,几乎一闪而过,让人无法看清。可是,阿敖的贫困日子好像没有一点改变,依然艰难度日,大直的儿子们也渐渐长大了,他也感到压力越来越重,因为儿子们要娶妻生子啊,可是他们的房子不够住啊,而且房子还陈旧又破烂,这样的房子是很难娶到妻子的,不过,我认为要顺其自然,不要为这些事大伤脑筋。
且说,大直在山顶上平地建屋,经过日日夜夜艰苦挖土运土,还经过在水田里耙土搅成浆状,然后请人帮忙,等坯砖干燥了一个一个挑回来,经过漫长的拼搏总算建起三房一厅的新房子了,从此,大直和康子就等着儿孙满堂,坐享天年了。不过,他们偏偏从此走上绝路,他们的儿子们也陷入绝境。
大直的新房建好之后两年多也没有搬进去居住,好像晚上只有阿敖和他的哥哥阿铜在那里过夜,大直为什么这样子不清楚,有可能害怕把房子住旧了儿子讨不到媳妇吧,除这些我也想不到更合理的理由。但感觉大直和康子更勤奋了,脸上总是露出喜悦的表情,夜以继日地工作,尤其是晚上,康子砍芥菜,掏芥菜,然后装入瓦瓮里面,没有夸张,康子每晚都这样掏菜,大直也很勤力,听说到处开垦种菜,但是,不管大直如何勤奋,怎样种菜,他们家里总是欠吃欠穷的。
有一天,我去阿敖家里玩,此时正是吃早餐的时候,看见大直装一碗米汤,应该没有几粒米吧?他左手端一碗米汤,右手筷子里扶着一根炼萝卜,他咕咕呷了几口米汤咽下,然后咬一口炼萝卜,嘴里搅两下就吞下肚子了,接着又‘咕咕’喝米汤,咕噜咕噜的,声音很好听,好像吃的很香很甜,像喝糖水一样甜啊,这种吃相也引起阿敖的食欲,也按同样的方法去吃了,可是,他好像吃不下,怎么吃也吞不下,或者他现在不饥饿?也无口渴?但他脸上露出苦涩表情,含在嘴里总是吞不下,这是我看的最深刻的吃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