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怒吼一声，抬手又砸了个茶盏，却仍觉得不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色涨红。
相比之下，一旁的晋王妃瞧着就镇定多了。
她坐在那，目光落在地上那一堆碎瓷片子上。
不久之前，晋王摔了她最喜欢的青瓷云纹盏，自那以后，她便着人在民间去寻差不多的，这不，过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一套，价钱也不便宜。
然而此时……
不知为何，晋王妃这会儿心如死水，连一丝波澜也泛不起来了。
“回殿下的话，我不想如何，只是觉得自己如今配不上殿下，娘家更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给殿下什么助力，这才自请下堂，想把晋王妃的位子让出去而已，”晋王妃的声音里一片死寂，“这也是为了殿下好。”
“不用你为我好！”晋王低吼一声，“告诉你，如今是父皇和母后不答应，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消停下来！就算你不为了我好，为了你父母好也罢，总之，把外头的那些人给我撤回来！”
听了他的话，晋王妃眼眸微睁：“殿下此时提及我的父母，是何用意？！”
晋王是在威胁她？
用她的父母，用曾经对他助力颇多的左膀右臂？！
对上晋王妃的目光，晋王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有些发虚。
他不过是一时嘴快……
晋王正欲说话，一道身影却如鬼魅一般落在了屋里。
那人单膝跪地：“王爷，前户部尚书，孙平一家下狱了。”
晋王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绣衣卫已经查清张本跟孙平有关，今日您进宫那会儿，陛下就已经叫绣衣把人证移交给了刑部，这会儿，孙平一家也被关押在了刑部大牢。”
晋王微微颔首：“魏王妃呢？”
那人摇了摇头：“魏王妃毕竟是王妃之尊，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孙家人了，倒是无碍，不过据说，魏王妃想亲自去大牢里探望，魏王那边正准备呢。”
“准备？”晋王意外，“准备跟魏王妃一起去大牢？”
“是。”
晋王冷笑一声。
他这二弟真是疯了。
这种时候，避嫌还来不及呢，他倒好，竟然还往上贴！
难道不知道万一露出马脚，连他自己也会被牵扯进去？
一旁晋王妃静静听着，心里微微发紧。
魏王……是准备跟魏王妃一起去吗？
晋王妃想着想着，目光不由落到了晋王身上。
曾经，她也曾面临这样的困境，可晋王是怎么做的？
避嫌。
晋王妃深吸了口气。
晋王瞥了她一眼，又看向护卫：“去仔细盯着，尽可能抓个把柄。”
那人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开，晋王妃却先开了口：“慢着。”
晋王不语，只又看向她。
晋王妃道：“我想去见见魏王妃。”
“告诉我原因。”
“没什么原因，只是看她如今也落到了我曾经那样的田地，想过去踩一脚罢了，”晋王妃道，“若非身份所制，王爷难道不想去魏王头上踩一脚吗？”
“王爷尊贵，我不过是个后宅夫人，不必有这么大的心胸，还请王爷答应。”
她的这个理由在晋王看来名正言顺。
不为其他，因为晋王是真的想去。
正如晋王妃所说，要不是身份放在这儿，他现在就出门亲自去抓把柄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要是让晋王妃就这么去了，那晋王也是不答应的：“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之前说的事情，你也得答应我。”
他们之前说的，就是让晋王妃把那些在外头散布流言的人撤回来的事。
见晋王妃不说话，晋王又道：“本王成全自己王妃的心意，那是理所应当的，但若是的别的女人，本王可就没有那么多耐心了。”
听着他的话，晋王妃直接在心里笑了。
别的女人？
只怕在别的女人那，他的耐心还要更多吧！
“好，我答应殿下，”晋王妃点了点头，“我这就叫人回来。”
晋王的态度如此强硬，何况帝后二人也不答应，她自请下堂的事眼看着也是不能如愿了。
说完，晋王妃叫来心腹，当着晋王的面吩咐了两句，便打发心腹出去了。
看着心腹出去，晋王妃又看向晋王：“现在，我可以去了？”
晋王微微颔首：“去给王妃备车。”
“是。”
晋王妃一刻也不想再跟晋王单独相处，屈了屈膝就走了。
刚走到王府门口，便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刚在王府门前停稳，一位上了些年纪的夫人急匆匆地下了马车。
看见那妇人，晋王妃眼神一软。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母亲。
如今，孙夫人不再是从前那尊贵体面的尚书夫人，衣着打扮较之以前朴素了不少，不过身上的气质还在，叫人一看便知道，这位夫人是出身大家的。
孙夫人也看见了晋王妃。
一看见自家女儿泛红的脸颊，孙夫人眼眶里就盈起了泪光：“这、这是王爷打的？！”
晋王妃苦笑一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如今王府门口已经不是能说话的地方了，母女二人上了马车，孙夫人这才开了口：“你自请下堂的事情，在街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我本来就很担心你，想来看看你，不过你父亲不叫我来。”
说着，孙夫人忍不住抹了抹眼泪：“方才柳嬷嬷回家去，说晋王对你动了手，你父亲这才坐不住了，叫我赶紧过来看看你情况如何了。”
晋王妃叹了口气：“我没什么事，挨了一巴掌而已，瞧，都没肿起来呢。”
多亏柳嬷嬷处理及时，又是用鸡蛋滚又是敷药的，这才没肿起来，不然她恐怕连门都出不了了。
孙夫人又是一阵心疼：“什么叫挨了一巴掌而已啊！你放心，今天我回去以后，就跟你父亲好好商量，一定把你从晋王府救出来！”
“父亲……恐怕不会同意。”晋王妃叹了口气。
上次她回家去，孙文瑞的态度就很坚定。
然而孙夫人却摇了摇头：“未必。”
晋王妃眉梢微动。
“自从咱们家败落，你父亲也看清晋王的为人了，不然你以为你派出去的人，怎么可能会把事情办得那么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