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谢千娇跟裴则玉说了什么,总之她过去了一趟之后,裴则玉的心情就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
裴则玉甚至重新踏足后院,直接往主院而去。
“这几天我被琐事困扰,很久没来看你了,”裴则玉在厅中坐下,眸中流露出几分恍若真心的愧疚,“你可会怪我?”
他这话说得云里雾里,温元姝有些疑惑:“侯爷何出此言,侯爷忙于侯府大事,我帮不上什么忙,哪敢怪侯爷什么。”
温元姝自己都快被自己这番话感动了。
她也太贤惠了。
裴则玉似是松了口气,又问起裴熙和裴至诚。
“熙儿还是老样子,如今被莫老先生收做关门弟子,每日都在好好读书。”
温元姝顿了顿:“至诚最近也很有长进,听说跟京城里许多权贵之子关系很好。”
一说起裴至诚,温元姝便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前世的她把裴至诚培养得样样拔尖,没想到这辈子倒是给自己找了麻烦。
裴则玉点点头,又感叹道:“嗯,熙儿光是死读书也不可,还是得像至诚一样才好啊。”
裴至诚如今在外头极为风光,他看在眼里也很是欣慰。
那才是他儿子该有的模样。
温元姝却无话可说。
如今的裴至诚,可不仅会交际,他四书五经更是烂熟于心,虽然现在还未显露出来,但日后定能一鸣惊人。
温元姝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得在那天到来之前,把这人摁下去才行,不然少年天才的名头一打出去,她再动手可就难了。
“怎么了?”裴则玉见她竟然皱起了眉,不由出声道,“是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妥?”
温元姝回神,摇了摇头道:“没有,侯爷说的极是,我只是想起了别的事情而已。”
裴则玉点点头:“我这段时间遇到了点事,听千娇说,你把后院安顿得很好。”
“后院的姨娘们本就不是闹腾的性子。”温元姝道。
“有你在,我很放心。”裴则玉欣慰道。
温元姝扯了扯嘴角。
见她心不在焉,似是有心事的模样,裴则玉便借口有事,起身离开了。
春花上前,温元姝便道:“最近裴至诚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春花摇了摇头:“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是在雪庐就是在家。”
裴至诚才多大,他能结交的权贵子弟也都是跟他同龄的,正是被家里看得紧的时候,哪能像裴则玉一样满大街乱跑。
温元姝轻“啧”一声。
这么老实。
“跟熙儿那边可有什么矛盾?”
“也没有,”春花道,“如今那位好像都不把小公子看在眼里了呢。”
顿了顿,春花没忍住道:“真不知道有什么可傲的。”
温元姝无奈。
现在的裴至诚……还真有傲的资本。
“算了,”温元姝道,“先不管他了。”
裴至诚不知道她的底细,她还是占着些便宜的。
既然如此的话,她不介意耐心一点,再多等些时间。
——
又是几日过去,这日黄昏时分,婉姨娘突然过来了。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温元姝正要去用饭,“一起吃个晚饭吧。”
婉姨娘连忙摇了摇头,道:“不了,我这次过来,是特意来谢夫人的。”
“谢我?”温元姝眉梢微动,“谢我什么?”
婉姨娘左右看了看,也不顾四周有下人,直接跪下了。
温元姝叹了口气:“你们都下去吧。”
婉姨娘好歹也是个主子,她也没得罪过自己,哪能叫她跪在下人面前。
“云织,春花,你们去小厨房看看。”
“哎。”春花点点头,也抬步走了。
屋里只剩下她们二人,婉姨娘面上显出了几分挣扎的神色。
“怎么了?”温元姝越看越奇怪。
婉姨娘摇了摇头,颤着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绣工别致的香囊,道:“夫人先是救了我姐姐,又对我们母女二人多有关照……”
她深吸了口气,道:“可我却从来没有谢过夫人,实在不该。”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温元姝道,“起来吧。”
婉姨娘起身,将香囊送到她手边,道:“夫人,我在这香囊里头加了安神之物,夫人闻闻味道,可喜欢吗?”
温元姝将香囊抵在鼻尖轻轻嗅了嗅,一股格外清新雅致的花草香扑鼻而来,叫人觉得格外舒心。
“闻着确实不错,这里头都用了些什么东西?”
“都是些常见的花花草草,只是格外用了些心思而已,”婉姨娘说着,又从丫鬟手中接过食盒,将里头的点心拿了出来,“夫人,这是我和宁儿一起做的点心,算是我们母女二人的心意,您尝尝吧。”
“宁儿?”温元姝挑了挑眉。
裴宁还没满周岁,想来是婉姨娘为表心意,亲自抱着她做的。
倒是难为她这一番心思了。
温元姝也不多想,捻起一块放入口中。
糕点入口甚至有些冰凉,像是一片雪花落入口中,化开丝丝清甜。
然而不过几次呼吸的功夫,温元姝突然木木地坐着不动了。
婉姨娘试探地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温元姝却仍毫无反应,如同失了灵魂的木偶。
“夫人怕是坐久了,有些累,”婉姨娘朝温元姝伸出手,几乎没用什么力气,温元姝就顺着她的手起来了,“咱们带夫人出去走走吧。”
婉姨娘状似亲密地挽着温元姝的胳膊,丫鬟跟在身后,看着当真是一点异常也没有,就这么顺顺当当地出了主院,又一路往后门的方向而去。
后门处,已经有人在守着了。
把人交给谢千娇手下的人,婉姨娘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姨娘做的不错。”
那妈妈安顿着温元姝进了马车,又转头看向婉姨娘,声音冰冷,还带着些嘲弄:“姨娘的姐姐定会无事,姨娘放心吧。”
说完,那妈妈便率先转身出了门,马车也紧随其后,一路沿着不起眼的街巷,往京城之中的某座宅邸而去。
在府门前停下,妈妈脸上堆起笑意:“大人,陆大统领可回来了吗?”
护卫冷着脸:“没有。”
妈妈从袖中摸出一包鼓鼓囊囊的银子,塞到了护卫手里:“劳烦小哥帮我找个管事的来,我是来送东西的。”
那护卫显然已经习惯了眼前的事,将银子接在手里,又打量了一番那马车,撂下一句“等着”,便转身进了府。
没一会儿,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出来了。
他似是刚刚经受了一番非人的折磨,走路都打晃:“你是哪家的,有什么事?”
妈妈笑着引着祁嵘走到马车边上,故作神秘地道:“您上眼瞧瞧。”
祁嵘皱着眉,从妈妈掀开的一角门帘看去,只见里头一个女子双目紧闭,正沉沉睡着。
随着门帘被掀开,一股异香也随之逸出。
祁嵘认出那人是谁,脸上登时闪过一抹错愕。
他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才站稳,心中思量一番,随即扯开一抹笑容,道:“辛苦各位了,进去喝盏茶吧。”
妈妈见他这样,越发觉得谢千娇这事儿是办对了。
祁嵘往身后打了个手势,护卫们齐齐上前,连人带马车都带进了府里。
然而府门刚一关上,祁嵘就变了脸色,声音更是难得一见的阴沉:“赶快去叫公子回来,就说出了大事,叫他务必立即回来!”
“至于这些人……”祁嵘看向那已经觉出不对,面露惊恐的几个下人,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杀了,拖去乱葬岗!”
“今日之事,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把嘴闭紧了,但凡走露一点消息,你们一个都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