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夫人微愣了下,旋即问:“你们不是着急去粟阳吗?”
“不急了。”
娆娘浅浅笑着,将早间没吃完的合意饼又拿了出来,歪到车厢边上,慢条斯理地小口吃着道:“起先有些事想急着去粟阳查证,不过婆婆您给的那封信起了大用,粟阳去不去都无所谓了。”
“那你和你夫君怎么不一起回去?”
“婆婆不是瞧出来了么,我们是新婚燕尔,所以想着都走这么远了,不去粟阳,也可以去前边的漳州,或美人如云的江州转一圈。”
“我听闻,江州瘦马最是解人意,若是遇到合心意的,没准还能给我夫君买两个回家伺候。”
她这话说完,赶车的燕风霁轻咳了一声,回头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那一眼,像极了洞房花烛那晚他欺身而上时,温柔里透着要将她拆之入腹的狼光一样。
娆娘心跳漏了半拍,忽略目光紧盯着她,似乎在打量她话的真假的孟老夫人。
赶忙钻出车厢,仰着小脸无辜道:“夫君,我刚才就是说顺嘴了,玩笑之言,不可当真。”
燕风霁不语,微垂着眉眼,只稍稍抬眸瞥了她一眼。
见她出来,立马将赶车的鞭绳换到另一只手,旋即猝不及防地将她揽坐到了大腿上。
娆娘微惊,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腰。
被挤到边边上的曹覃却是老脸一红,似乎怕看到什么让人羞愤的画面,赶忙抓住车顶,一个顺滑侧翻,坐到了车厢尾端的车沿上,避嫌去了。
娆娘脸一红,赶忙从自家夫君的大腿上下来,乖乖在他边上坐好。
燕风霁唇角微勾,眼尾一直停在她身上,难得见她这样老实,当即好笑道:“就你这样还敢想给我买瘦马,你且等着,等回了家,我定告你一状。”
娆娘可经不起他激,将头往他肩上一靠,哼哼两声道:“那我就反告你,你看到时候我娘还有姨娘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燕风霁侧头,瞧到她眼底的小得意样,登时哑然失笑,低低问道:“你想反告我什么?”
“告我欺负你吗?那你见过哪家新郎官大婚三日,却还没吃到过一顿饱肉的?”
这种话若是以前听到,娆娘可能要愣上半晌才反应过来。
但此刻却是瞬间明白了何意。
顿时感觉脸颊有些滚烫,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晒的。
燕风霁瞧到,将头上的斗笠摘到了她头上,遮住了烈日的炙烤。
见她两条腿不安分地晃动着,怕她摔下去,忙一手揽住她,一手赶车,不再逗她,神情认真且无奈道:“马上午时了,日头毒辣,坐一会儿就快回里面去。”
娆娘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望着比车厢里视野更开阔的风景,突然间,心情格外的好。
然车厢里,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的孟老夫人心情却没那么好。
望着车厢外的小夫妻,她神色晦暗,静静地在思考着什么,摩挲着衣摆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似乎在犹豫不决什么。
马车依旧慢悠悠地行驶着。
又一个傍晚时分,才终于重新上了官道。
官道口,孟老夫人的人早已在此等候。
“丫头,这一程多谢你们了。老身的马车也到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辞别了娆娘二人,她重新回了自己的马车上。
但官道就只有一条,两辆马车还是一前一后地跟着,最后一同进了道旁唯一的一家客栈。
晚上,娆娘洗了个热水澡,穿着里衫站在开着条缝隙的窗口边,盯着楼下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小声道:“夫君,你觉得莲蓉能为了她主子假意投靠别人,那会不会两头尖,为了别人反过来背刺她主子?”
没错,楼下那偷偷摸摸去了孟老夫人房间的人,就是丫鬟莲蓉。
两日来的互相试探,若说他们起初信了主仆反目的戏码,那在试探到曹覃的身手,以及面上不显,却无时无刻都在防着他们对他家主子不利的那一刻,就没人相信了。
因为曹覃此人,只听命于孟老夫人一人。
丫鬟莲蓉绝对命令不了他做任何事。
是以不难猜测,莲蓉下药,以及被赶走,都是他们主仆几人演给他们三人看的。
且以娆娘从老一辈那儿对孟老夫人的了解,这位孟老太太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莲蓉若真早就背叛了她,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下手的人,又岂会菩萨心肠地只把人丢回官道自生自灭?
如果她没猜错,早在茶摊之前,她就留意到了她,隐隐猜出了她是谁。
只是她还不敢确定。
所以茶摊那里,才会亲自下车搭桌。
至于莲蓉为何也在这里,只能说他们的猜测是对的,官道并没有什么塌方。
那些给别人造成官道真被堵了的假象,纷纷往回赶的马车,至少有一半是他们的人。
这也就是为何她身边除了曹覃,就只有两个随从一个丫鬟的原因。
估计其他人,都演戏去了。
想到此,娆娘刚想再开口,燕风霁却突然将她捞到了怀里,头抵到她颈间,温柔的气息呵在她耳畔,轻轻低语着什么。
娆娘一愣,推了推他,没推开。
“别闹,痒。”
燕风霁揽得更紧了,好不容易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又暂时不急不赶的,此时不闹,更待何时?
他唇贴近她耳朵,不依低喃:“乖,你还欠着我下半夜的洞房花烛,今日月圆,刚好补上。”
“哪有这样的。”
娆娘忍俊不禁,还想说什么,红唇已被人堵住。
客房里,烛盏发着昏暗的微光。
烛光熄灭的瞬间,让人脸红心跳的粗重声传来,躲在房顶负责盯梢他们两口子的曹覃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缓了一吸,眼皮狠狠跳了两下,老脸又是一红,随即赶紧闪身躲远。
房里,娆娘趴在燕风霁身上,感觉屋顶没动静了,赶忙凑到他耳边小声问:“走了没?”
“还没,咱们继续。”
男人说完,微凉的鼻尖蹭了蹭她的脸,翻手间两人已经换了个位置,他滚烫的唇也紧随其后,一路吻落下来。
栈外,明月高悬。
月色温柔清绝,浅浅洒下,为不远处寂静的山林,更添了几分静谧和神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