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河作为一个有后世灵魂的成年人,不自己奋斗,依靠别人,他接受不了!现实情况却是,他的身体只有13岁,营养不良的他,看起来更小。
他会不少技能,但是在这个年龄,在这个时代,全无用处。比如说,他会开车,但是谁会用一个13岁的小孩做司机?驾照也考不过。
他会编程,但是现在全港城的电脑不会超过100台,软件行业还没有起步。13岁的孩子,能干什么呢?他会熟练的使用后世的办公软件,但是现在微软还没诞生呢。
他会炒股,但是技术很一般,对于只知道历史大事件的他,也全无用处,因为因特网还没有开始,不能网络交易,况且他还没有本钱。
林天河愁肠百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真的只有跟着老头一条路了。跟着老头的话,过些年给他养老送终,并不是什么难事。当前的话,至少有个住的地方,还能顺便结识一些人脉。
林妙音抚摸着林天河的脑袋问道:“小弟弟,你感觉怎么样?”
林天河艰难的点点头:“谢谢李叔了,以后麻烦李叔照顾了。”李老头有些开心,满脸的皱纹都堆在一起了。
朱老板给新来的顾客端上面条,又走过来问道:“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要是商量好了,我带你们去休息一会,店里人来人往的,也不方便。”
仇义道:“商量好了,我们三个跟你走。咱们现在就走吧!”李老头看这就要分开了,有些舍不得,让老板拿来了纸笔,把哥哥家的地址和电话写了3份,每人一份。
林天河道:“李叔,我想跟仇哥过去看看。”老头不知怎地,有些迟疑,还是说道:“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仿佛怕林天河消失了似的。
朱老板在前,林天河紧随其后走进一条巷子。
巷子两旁各种废纸壳、塑料袋、纸团等垃圾随处可见,林天河忽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朱老板只是转头看看又摇了摇头,林天河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坨粪便,被废纸壳盖住,不小心被他踩到了。
林天河露出鞋的大脚趾上也沾上了不少,一阵恶心,赶紧在另一个纸壳上摩擦。
头顶的电线,也是南来北往,充满一种混乱感。朱老板七拐八转来到一个院子,院子里各种破鞋、烂袜子泡在浅浅的泥地里,看起来就像个垃圾场。
待朱老板打开一个房门,林天河走了进去,顿时开了眼了。10来平方的房间,摆放着6张高低床,床上铺着木板,沿着两边的墙壁摆开,中间只能同时走一个人。
门口正对的方向有窗子,窗子外面应该算是阳台,里面还有锅碗瓢盆。
地上丢弃这不少废报纸,几只不算太破的鞋子,比林天河脚上的这双布鞋好不少,还有散落的臭袜子。
墙上有的地方贴着袒胸露乳的海报,有的贴着港台明星的海报。唯一的一张折叠桌子上,还有没收的饭盒,里面长着绿毛。
朱老板待三人走了进来,说道:“你们中午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中午忙完过来叫你们!港城这边工厂是不管住的,你们工作定下来,也要租房子,我这间房子也出租。你们别看挺脏的,主要是没有收拾。周围的房子,我这个算不错的了!”
仇义问道:“这房子多少钱1个月?”
朱老板答道:“这个你们可以分别租,每个床位每个月150,也可以整个房间租给你们,1500一个月!”
朱老板讲完,其他四个人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老板,都是目瞪口呆。就这破房子,敢租1500?这价格在内地,可以在首都租一套四合院了,王爱国想到!
仇义觉得这个价在广城可以买一套了,林妙音觉得可以买她家的房子带院子甚至包括几亩田地了。
林天河却大概知道,港城的房租差不多确实是这个价格。他看过港城老电影,其中有九龙城寨的部分,有的一套房子里住着几家人,可见港城房租的离谱程度。
上世纪70年代初期,港城的房价只有500左右每平方(约4500港币\/每尺)。但由于港城经济高速增长,人口不断涌入,到了79~81年的当下,已经飙升到了1万多块每平方。算起来每个月1500港币的租金,也不算特别离谱。
但每人每个月1000来块的工资。按照面馆的标准吃饭,每天要10块,每个月就是300块。
房租就按这个标准最少也要150块,他们刚来,还需要给老朱的介绍费200,也就是说前三个月每个月只能剩下350块,再算上其他的花销,基本啥也不剩。
几人都是大陆来的,这个价格让他们根本无法接受。仇义说道:“我们先休息一下,再商量商量!”
朱老板也没有强求,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林天河赶紧跟仇义他们告了个罪,说道:“王哥,仇哥,林姐,那我先走了,改天我来看你们。你们有事记得打电话!”
连忙跟着朱老板走了,如果只剩他自己,他怕找不到出去的路。
林天河还没到面馆,老远就看见李奏凯。李奏凯看见林天河,像是长出了一口气。跟老板打了个招呼,就告辞离开了。
林天河出了面馆,就见老头挥停了一辆出租车,朝林天河招手,然后熟练的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这老头有古怪!”林天河心里一奇。
现在全国都没有出租车,他怎么会打出租车呢?
文化和经济的差异,不生活在其中的人,是很难体会的。但是一旦生活在其中,又会忽略这种成为习惯的常识问题。
所以林天河断定,他哥给他写信,也绝对不会提到这种怎么打车的问题。
带着疑惑,林天河上了车,出租车最终停在了一处大楼前,看了路牌,叫亚皆老街。
林天河四周张望,这不像是小区,倒像是城市里的商业大厦,难道是商住公寓?老头到了一个电话亭打了电话。
等了一会,一个头戴白布,约莫30来岁的男人走了过来,像是刚刚流过眼泪,眼睛红红的。
国字脸,浓密的眉毛像魏碑的“一”,衬得眼睛有些小,戴着厚厚的眼镜,应该是个老师。“叔,你咋不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老头也看出了男人的异样,看着男人说道:“怎么回事?”男人沉痛的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家里说!”
“走吧!”老头说道:“这是我路上遇到的小孩,名叫林天河。父亲去世了,我就带过来了。”
李胜德仍语气沉重,说道“欢迎你,小林!”
三人上了电梯,开门进屋。刚进屋门还没关上,老头就急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你爸出事了?”
李胜德走到沙发边,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哽咽的说道“我爸凌晨2点多,已经抢救无效,没了!”
李胜德讲完,老头瘫坐在沙发上。终于还是没赶上见哥哥最后一面,李奏凯无比懊丧。
他父母被日军杀害时,他只有13岁,他哥一人背负家庭重担,还供他读书。照顾了他很多年,临终却没见上一面,老头思念至此,放声大哭起来。
都怪自己,哥哥已经很多次传信让自己逃港,但凡胆子大一点,几年前就过来了。即使今年逃港时,不用那么繁琐的布置,早就到了。
“叔,你别这样!”李胜德和林天河一人抱住一个胳膊劝慰道。
突然,老头开始咳嗽,越咳越急,竟然吐出碗口大一滩血来。这可把李胜德和林天河吓坏了。林天河赶紧拍打着老头的后背,李胜德倒了一杯水过来。老头喝了水,好了些。
李胜德问到“叔,咱去医院吧?”。
老头又咳嗽了一下说道:“我这老毛病了,不着急。等你爸入土为安了,再去医院也不迟。”
李胜德说道:“我哥在殡仪馆,我等会要去替他。你先在家里休息休息,明天咱们去遗体告别吧!”
老头站了起来,说道:“现在就去!天河你在家里待着。”
林天河觉得,自己跟李传捷又不认识,去参加别人的葬礼,有些不伦不类,便随口答好。
李胜德从电视机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钥匙,递给林天河,说道:“这是钥匙,要是待不住,可以出去逛逛,小孩子家别跑远了。”
说着,又掏出钱包,给了林天河两张大钞,然后两人就关门而去了。
确实是大钞,纸张很大,比内地后世的百元钞票大出一圈来,像是古装电视剧中的银票。
林天河看了那一滩血,把钱装进口袋。找到了扫帚和拖把,把血迹清理了,又拖了四五遍,再把扫帚和拖把清洗干净,这才坐到沙发上。
他又重新掏出纸币查看,这两张都是百元面值的港币,但是看起来却不一样。一张上面印着会丰银行,另一张却是查打银行,不像内地都是华夏人民银行。
林天河后来仔细了解过才知道,港城的货币发行非常奇特,政府发行小面额的辅币,而大面值的纸币,却是由三家私人银行发行。
不过,这三家银行也不是想印就印,必须向外汇基金存入对应的外币才可以。
港币最初与英镑挂钩,因英镑贬值改为与美元挂钩,后又脱钩,进入浮动汇率时代。外汇基金通过买卖货币,保持港币币值稳定。
港币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港币是有版权的。所以想印货币,还必须获得版权授权。
林天河坐着无聊,开始打量整个房子。这房子是两居室的,厨房放在阳台上,头顶能顶到晾着的衣服。
整个房子应该只有三四十个平方,却是个两居室的房子。虽不像后世说的那种棺材房,却也并不宽敞,沙发对面摆着电视机,路过时就需要侧着身。
这在后世,也算是几百尺的豪宅了吧,如果在装修好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