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用过膳便要前往将军府的谢云杉,见着黛青提前来找自己,心里一阵诧异。待见到一身灰不溜秋的人,她瞪大了眼睛跑过去相迎。
“怎么回事儿,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矿场那些个没用的小兵是不是悠闲太久了,竟没保护好你?!”
她抓着黛青的肩膀,上下来回的检查着,眼神游走间瞥到黛青手上缠着的纱布,“呀,你受伤了?!”
谢云杉一把抬起黛青的手腕,将她的手托在掌心仔细看了看,眉头不安地蹙了起来,“糟糕,伤得重不重?这下可瞒不住子宁哥了,他看见定要同我们兴师问罪!哎呀,我就不该同意让你自己去矿场!”
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黛青忍不住笑起来,将手抽了出来,掌心轻松地握了握,“放心吧,就是小伤,没什么大碍。”
“哎你可别乱动了,一会儿伤口崩开。”谢云杉忙止住她的动作,“这小伤也不成啊,子宁哥肯定会生气的!”
黛青奇怪地看了谢云杉一眼。
她又不是什么易碎的瓷娃娃,不过割了道小伤口,萧稷有什么可生气的。
他一个征战过沙场的大将军,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
关键问题是,这伤她该如何解释。
黛青看了眼手上的伤,目光挪回谢云杉的脸上,狡黠地冲她一笑。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这笑得我心里毛毛的……”谢云杉身子往后倾了倾,退开了两步。
她本能的感觉到黛青此刻没憋什么好主意。
黛青见她退避,又追上去两步,拉着她的手道:“杉杉。”
“呃啊?”谢云杉略有迟疑地应了声。
“你帮我个忙呗,今日这事只有你能帮我遮掩了。”
谢云杉喉头微动,吞了口唾沫下去,“如何遮掩?”
“嘿嘿,一会儿啊你就说我们俩在比武切磋,结果一不小心我划伤了手掌。”
“啊?!”谢云杉惨叫一声,眉眼间尽是拒绝,“你这,你这是让我替你背锅啊!子宁哥肯定会揍死我的,我不干!”
她说着,快步往屋里走去,想要逃避,“今日我身子不适,就不去将军府了。”
“哎!杉杉!杉杉!”黛青几步跟过去,“啪”的一声,吃了记闭门羹,“杉杉,你就帮帮我吧,左右也没多长时间了。等冬至那日我的礼物一送出,我就帮你平冤昭雪,如何?!”
黛青拍着门,在门外喊着。里头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她叹了声气,想不到这谢云杉那么怕萧稷,不过让她帮忙圆个谎,她都不敢。
黛青思索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了勾,站在门外,继续笑着道:“左右你是逃不掉的。我去矿场这事儿也是你们帮我一起瞒着萧稷的,他若知道我是在那儿受的伤,同样也会跟你生气啊,是不是?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也离不开谁……”
她话音未落,门啪嗒一下被打开,黛青声音戛然而止,嘴上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总算肯出来啦?”
谢云杉没好气地瞪了黛青一眼,转身让了位置让她进去,“你先换身衣服吧,这么着回去,这谎是怎么都圆不过的!”
“嘿嘿,多谢杉杉。”黛青嬉笑着一张脸,走了进去。
“真是倒霉,生平头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学武功……”
黛青好笑地听着她抱怨,将身上的脏衣服给换了下来。
-
二人到将军府的时候,宣王、宣王妃还有七公主全都到了,正坐在院中的八角亭里头聊天。
见她们姗姗来迟,都是一脸疑问。
谢云杉看着大家的目光,尤其是萧稷的目光,有点萌生怯意。她咬了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上前一步。
“那个,子宁哥,我要主动跟你承认个错误……”
“何事?”萧稷挑起半边眉毛,眸光审视着她。
“就是……就是我今日心血来潮,脑子抽筋,找你夫人切磋武艺,结果一不小心就……”
“切磋武艺?”萧稷眸光沉了沉,朝着黛青看过去,“她弄伤你了?”
黛青眯起眼笑起来,抬了抬自己受伤的手,“怪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时候正好按在一个突起的石块上,划伤了一点点。”
萧稷墨色的眸子盯着她,也不说话,不知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空气有些沉默,众人皆察觉到萧稷此刻的低气压。
易景珩幽深的目光在谢云杉的脸上扫过,他身旁的二人也是有些惊异地互相对视着,显然她们心里都清楚,黛青的伤定不是谢云杉弄的,但都默契的没有开口说什么。
黛青正要说些什么,活跃下气氛,谁料萧稷突然几步过来,抓起了她的手腕,伸手便要拆她手上的纱布,黛青忙按住他的手。
“你做什么啊?”
“看看你伤得如何。”
“哎,才包扎好,你拆它干嘛!真的就一点小伤,没什么大事!”
黛青想挣开他,可这人力气太大了,根本挣不脱,她又不想任萧稷摆布,瞬间来了脾气,将手紧紧握了起来,偏不让萧稷拆那纱布。
“松开手!”
“我不!”
黛青紧紧握着拳,掌心的伤口已然被这力道给撑破,有浅浅的血迹渐渐印了出来。
“你!”萧稷看着她执拗的动作,心中一阵气闷,很想将这犟种拆了骨头看看究竟是什么做的。可他又不忍看她伤害自己,只好愤愤地放开她的手腕。
黛青这才松开了拳头,揉着自己的手腕。
众人见这情形,深知今日已不适合再继续留在这儿,匆匆道了个别,便出了将军府。
原本是该几人开开心心吃茶聊天的,就因为黛青受伤的事,只能早早散去了。
易景珩回头看了眼将军府,压着嗓子问道:“她这伤不是你弄的吧?”
谢云杉无奈点了点头。
“可是今日矿场出了何事?”
“哎,遇到塌方了。”谢云杉悄声道。
“啊?!”在旁听着的易婉兮忽然惊叫出声,被谢云杉一把捂住了嘴。
“你声音轻点儿,要是被子宁哥知道了,非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哦……”易婉兮听话地点着头。
宣王易景珩皱着眉头,“怪我先前太过草率,我早该想到会有出危险的可能。明日我派几个亲信去保护将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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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黛青独自坐在桌边,小心地拆掉了手上的纱布。
那白色纱布早已被血色染红,她手心的伤口还在渗着血,伤痕看起来有些狰狞。
这伤口其实划得挺深,黛青确实是不想让萧稷看见,免得他小题大做。
她打开手边的瓷瓶,往伤口上撒着药。
这时,萧稷推门进来。
黛青听见声音,忙将干净的纱布缠上了手。
“哎你做什么?!”
她还来不及包扎好,就被萧稷一把扯开来,里面血红幽深的狰狞伤疤露了出来,看得萧稷心口一痛。
这伤不会是一不小心摔倒划到的,萧稷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沉沉的,让他呼吸都觉得难受。
他们究竟在瞒他什么?
而阿黛又是在计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