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行进着。
黛青手上掐着日子,再过四日便是她首次毒发的时间。
她摸了摸腰间的香囊,心下盘算着到了盛京之后该如何行事。
一旁的柳儿面色还很苍白。
那日她下手确实算重,不过,不给她点教训,这丫头日后可能还会如此行事。
黛青最忌讳的便是身边之人不听话,背着她搞小动作。
不忠诚者,不可原谅。
黛青看着柳儿那张苍白的脸,见她似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冷声道:“想说什么便说。”
“殿下。”柳儿抿了抿唇,纠结了会儿才道:“殿下那日在那伙山匪面前露了武艺,若是他们传扬了出去,只怕盛国皇帝会怀疑您的身份。”
“我本就没想隐瞒。”黛青说道。
柳儿诧异地挑起眉心。
“若有一日我被逼无奈不得不出手,到那时他们再知晓,我便完全没了辩解的机会。相反,我主动显露,再找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反倒让人更容易信服。”
柳儿闻言,张了张口,终是没再说什么。
只是眉宇间的担忧却没有散去。
这时,马车忽然一个急停,震得黛青的身体猛的一晃。
对面的柳儿则更不好受,差点被甩出马车,她急忙一个伸手帮柳儿稳住了身形。
“怎么回事?!”黛青高声询问。
但很快她便意识到出了什么事了。
前方马儿的嘶鸣声,和打斗声传来。
显然,他们又遇到了麻烦。
外头侍卫的声音响起,“殿下,我们遇到埋伏,这伙人比上次那群山匪更难对付,殿下恐怕得找个地方暂避。”
黛青不待那侍卫说完,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她看向前方陷入缠斗的双方。
这伙贼人虽说穿的一身江湖匪气,可武功身法却像是经过训练的,全都同出一脉。相互之间也多有默契,一看便不是什么普通匪贼。
何况,这条路通往的是盛京。
在京郊出手劫掠和亲公主的车队,不是疯了,就是盛国人故意而为之。
黛青心中冷笑,这盛国人未免太嚣张了,如此明目张胆的为难她这个和亲公主,就不怕挑起两国大战吗?!
还是说,他们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这是故意的试探?
既如此,她便好好的陪他们演这场戏。
黛青走下马车,脸上显出着急和惊慌的模样。
这时柳儿也下了马车,护在她身侧。
那些贼人见到她下来,一个个都冲着她攻来。
其中有一个人明显武功要胜于其他人,只见他施展轻功,朝着黛青袭来。
黛青见柳儿挡在她面前,一把将人推开。
“柳儿你先走,千万别被伤着!”
“殿下!”柳儿被猝不及防的一推,忙转身焦急地看向黛青。
可已经来不及,那贼人的刀已经朝着黛青砍了过去。
“哟,还真是个善良的公主,居然先保护自己的丫鬟!”元清躲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不可思议地叹道。
萧稷却是笑笑,眼神颇有兴味的盯着远处那道身影。
只见黛青看着朝她砍来的利刃并未显得太过无措,竟灵活的一个闪身给躲过了。
她扯下自己身上的披帛,以此为武器和那贼人过起招来。
“竟是个会武功的公主!她果然有问题!”元清看好戏似的,激动地说道。
萧稷拿剑柄在他脑袋上一敲,“闭嘴。”
元清讪讪地捂上嘴,继续关注着那边的情况。
只见黛青和对面的贼人不过几个招式便落入下风,她被打得节节败退,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再这样下去,她的结局只会是成为那贼人的刀下鬼。
果不其然,当那贼人又一刀朝她砍来时,她一个躲闪不及,右手臂被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渗出衣衫,染红了一边袖子。
那贼人继续向黛青袭来,她仿佛站立不稳,连退数步,身子向后倒去。
就在她快要跌倒在地的时候,一只宽大的手稳稳搂住了她的腰。
她被带着几个旋转,躲开了那贼人的刀。
与此同时,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围了上来,将那伙贼人通通拿下。
黛青微仰着头,看着面前的男子,心间突的一跳。
来人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像一汪深潭,似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明明长相偏柔美,眉宇间却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坚毅与锐气。
这种独特的气质,让他在柔与刚之间游走,形成了一种既矛盾又和谐的美感,令人难以抗拒。
不知为何,男子身上的气息,总让黛青觉得有一丝莫名的熟悉。
意识到自己的走神,黛青猛的收回了目光。
她故作柔弱地推了推身前的人,从男子怀中退了出来。
她皱着眉,扶着正在流血的手臂。
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旋即转头道:“尔等竟敢劫掠玥国和亲公主的车队,此乃重罪,通通关押,等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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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肃穆低沉的嗓音回荡在黛青的耳边。
她坐在驿馆的客房里,回忆着白日里男人将她救下的画面,脑中思忖着。
原来他便是萧稷。
其实照理来说,她该恨萧稷的。
因为他是她杀父仇人之子。
可黛青没有任何八岁之前的记忆,在她的脑子里,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的存在。
她唯一恨命运不公的,便是她自有记忆起就独自一人,被关在月楼接受那些惨无人道的训练。
她最大的愿望便是尽早结束这一切,结束她被人裹挟的命运,去过她想过的生活。
或许她是无情的,可她真的没有办法对那些她没有记忆的事情,产生任何的情绪。
正当她思索间,门口的说话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柳儿:“萧将军,今日夜已深,我们殿下已经歇下了,大人还是先请回吧。”
萧稷:“今日公主受了重伤,是我这个迎接使的失职,我想亲自给公主赔个不是。”
“萧将军……”柳儿刚要再次拒绝,屋里却响起了黛青的声音。
“让萧将军进来吧。”
柳儿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紧闭地房门,最终还是退身让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