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对我咧嘴一笑,说其实早就醒了,就在芭珠受到偷袭的时候,潜意识里的危机感就促使林远马上转醒过来。
但醒来之后的林远并没有声张,一直躺在地上默默积攒力气,等到体力有所恢复之后,才忽然猫着腰起身,给青玄来了这么一下。
这家伙的手段很猥琐,但却相当实用,我们在万毒窟拼杀了这么久,无论体力还是精力都已经严重透支,很难跟青玄正面抗衡,只能选择阴人了。我听完不禁笑骂了一句奸诈,接着又很认真地观察起了林远。
他昏迷之前释放出了被镇压在体内的巨魔,靠着巨魔的能力才侥幸帮助我们逃脱,但作为代价,自己的意识也受到了巨魔的压制。
当时我都怀疑林远可能会醒不过来,没想到在经历一段时间的昏睡后,居然这么快又找回了自我的意识,难道那巨魔并没有尝试接管他的身体?
面对我的疑问,刚才还满脸笑容的林远,表情立马变得复杂起来,摇摇头,
“他说,现在还不到最后的时候。”
我惊了一下,反问他几个意思,难道在昏迷的这段时间内,林远曾经跟身上的巨魔的交谈过?林远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语气闷闷地说,
“那东西一直在我身上,多多少少会有意识交融的时候,一开始我还不太了解,但现在已经明白了,这巨魔好像是来自古蜀国的一位君主,他摆脱轮回,是为了完成一件生前未了的大事……”
我沉默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林远能够尽快恢复也是一件好事,于是便不再纠结,吃力地爬起来,又指了指青玄的尸体说道,
“这家伙是被你弄死的,身上的东西也应该成为你的战利品,怎么处理就看你自己了。”
听了这话,林远又立马露出坏笑的表情,快速摸到青玄的尸体旁边,将那把黑色的玄铁长剑抓在手里,兴奋地舔着嘴唇,说玄铁剑啊,这把剑材质相当特殊,应该是利用苦寒之地的陨铁打造,不仅吹毛短发,剑身的灵气还很足,稍加温养就能成为一剑不错的防身法器。
这时候刘媚和芭珠也各自从一旁走过来,都围绕着苏醒后的林远发呆。
芭珠已经抢回了药王神鼎,刘媚手上则多出了四支杏黄色的小旗帜,同样是对战过程中从青玄手上拿到的,没记错的话这东西好像叫“四象封魔印”,小小的令旗却蕴含乾坤,拥有很大的威能。
刘媚刚才差点就吃了亏,此刻捧着杏黄令旗爱不释手地把玩,林远瞧见她这样,忍不住笑笑说,
“这是四象封魔印的令旗,拥有很强的镇压灵力,既然你喜欢,就把它收藏在身上吧,多花点时间揣摩,等你什么时候能够运用好它,能力一定会有很大的进步。”
刘媚自然是不会拒绝,笑着把令旗收好,又不屑地朝青玄尸体上看了一眼,轻哼道,
“这家伙想趁我们人困马乏的时候跑来占便宜,现在便宜没占到,反倒连自己也搭进去了,真是活该!”
我和林远相视一笑,摇摇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这人呐,最忌讳的就是贪得无厌,以青玄的修为,再加上随身携带的几件道门法器,天下之大哪里都去得,却偏偏因为觊觎苗疆的灵蛊,导致走上一条不归路,只能说这就是他的命吧。
接着我们又把目光转向那块蓝色的玉圭,没记错的话这玉桂应该是老君阁的传承法器,不仅拥有很强的灵性,更是道门信物,老君阁立派传承的一种精神象征。
当初郭阳不远千里也要追杀青玄,为的就是抢回这件法器,如今被我们偶然收获,当然不能当垃圾一样丢弃在地上。
林远马上把玉圭捡起来,仔细端详了很久,把手搭在玉圭表面的符文图案上,闭上眼默默感知了一会儿,随即喜笑颜开道,
“不愧是传承了几十代的道门法器,为例果然不同凡响。”
我走上去提醒道,“你小子该不会连这个也想据为己有吧,到时候郭阳还不亲自来找你拼命?”
林远哈哈一笑,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东西是老君阁的传承信物,我一个茅山弟子怎么敢据为己有,不过这么好的东西总不能白白还回去,先收起来吧,等回了榕城之后,我再把这玩意交给二师兄,由他亲自定夺。
说着他取出一块黄布,将玉圭仔细地包起来,塞进了贴身的衣物里,又把刚从青玄那里抢来的的玄铁长剑反背在后面,好像个游戏风尘的侠客,只是一脸的嘻嘻哈哈,看着很不正经,反倒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休息这么久,我们也该继续启程出发了,于是赶紧收拾好了东西,赶在天色即将亮起之前,一起走出了这片峡谷空间。
回程路上依旧充满了危险,我们的敌人依旧有可能从各个方向出现,为了尽可能地避免和这些家伙的摩擦,我们选择了一条比较僻静的小路行走,一路跋山涉水,足足走了两天,总算是返回到了白云苗寨的生活区。
到了这里大伙儿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下来,毕竟是自己人的地方,倒是不用担心会遭到暗算。
沿着山道步行了十几分钟,芭珠来到一棵榕树下面,决定暂时歇歇脚,我们走了一路也觉得口渴,便跑到附近一条小溪取水。
这时候林中忽然传来一些动静,好像有人正带领大队人马走向这边,我和林远同时直起了腰,飞快扭头看过去,随后就看见巴熊正领着一队人马匆匆走来。
好久未见,我和林远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目光,急忙对巴熊那边走过,巴熊也看清楚了来人是我们,顿时兴奋地大喊道,
“你们回来了?”
“是啊,幸不辱命,总算是带着麻姑要的东西回来了。”
我含笑点头,走到巴熊面前,却看见他身边的几个苗家汉子个个都身穿戎装,一副神情戒备又很严肃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好奇,赶紧询问怎么了。
巴熊说,“你们走后不久,黑河苗寨的人曾经偷偷摸进寨子附近,打算对我们的族人不利,幸好是被人及时察觉,又经过了一场战斗,才把这些家伙给赶跑,这段时间族长命令我们要加强巡视,避免被人钻了空子。”
我大感吃惊,说这帮人怎么回事,居然又对你们的村寨下手了。
巴熊一脸愤慨道,“这些人贼心不死,一直试图染指祖庙里的传承,还威胁我们把阿芸交出去,实在可恶!”
我和林远交换了下眼神,想不到即使脱离了万毒窟,苗疆这边的麻烦还远没有结束,看这架势,两个寨子之间的积怨已久,已经到了没办法调和的地步,搞不好接下来还有一场冲突在等着我们。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并没有惧怕什么,简单交谈后,又带着巴熊去了休息的地方,找到刘媚和芭珠,大家一起返回了苗寨。
药王神鼎已经到手,我们迫不及待地走向了苗寨的祖庙,步入那个熟悉的阴暗环境,很快便来到了虫池入口处。
在这里,我又一次看到了麻姑,以及浑身被白色蚕茧包裹、意识仍旧不清不醒的阿芸。
麻姑的表情很平静,她已经提前知道我们带着药王神鼎回归的消息,脸上并未表露出太多的欢喜,只是缓缓看向我们这一身的伤痕,幽幽叹了口气,
“辛苦你们了,这一路走来应该很不容易吧。”
芭珠说,“为了救下阿芸,就算辛苦一点也没关系。”
“你总是这么有担当,看来已经成长了不少。”麻姑很满意她的回答,咯咯一笑,伸出苍老的手臂在芭珠额头上轻轻拍打了一下,示意她可以先下去休息,等身体调理好了之后再过来。
芭珠默默点头,直接转身走了,我和林远也想告辞,却被麻姑抬手制止了,
“你们先不要离开,替我讲一讲进入万毒窟的路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吧。”
讲真我有点意外,芭珠是她的亲传弟子,按理说这师徒俩的关系远比跟我们要亲密,为什么麻姑会打发芭珠回去休息,反倒向我们咨询起了这一路上的经历?
奇怪归奇怪,我还是整理了一下思路,把这一路上的遭遇全都讲述了出来。
祖庙里的光线昏暗,麻姑默默坐在石凳上,聚精会神地听着我和林远的讲述,烛火映照在她苍老的脸上,尽显沧桑。
好一会儿她才微微叹气说,“果然是这样,看来老身没有猜错,芭珠的确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保留了巫族血脉的人。”
我听得一怔,急忙反问道,“怎么前辈你事先并不确定这一点吗?”
麻姑点点头,随即又把头摇了摇,语速缓缓地说道,“老身有过一些猜想,但二十多年来一直没来得及证实,这次要不是急需药王神鼎延续阿芸的生命,也不舍得让芭珠去那个地方尝试。”
我感觉这里面好像还有事,正迟疑间,林远已经迫不及待地抛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那芭珠的身世……”
“芭珠的身世并不复杂,她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苗寨里,小时候和普通的婴儿没什么区别,只是三岁开始,展现出了一些和其他孩童不太一样的地方,比如天生就亲近蛊物,也不害怕大山里的各种毒虫。”
麻姑平静地说,“再后来,她家里遭遇了一场巨大的变故,父母早亡,连村寨也被毁掉,恰好我路过那里,感觉跟着丫头很有缘分,就把她抱养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