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气道盟,
“他真的死了?”
虽恢复了许多,但仍留下一道暗伤的道盟盟主在书房内与杨老相对而坐,面色严肃。
“盟主放心,天眼不会错,老夫也不会看错,他确实死了,断无生还的可能。”杨老自信回道。
“呵,呵呵……真可笑啊……”
道盟盟主闻言,扶着额头似喜非喜,低低笑着。
不知是笑那个少年还是笑自己。
见此,杨老拱了拱手,说:“盟主,老夫留了个全……”
“杨老不必多言!”
道盟盟主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我都知道,他们已经跟我说了,此次麻烦杨老劳心费力了。”
杨老缓缓摇头,“盟主言过了。”
“嗯…明日昭告天下,叛徒已死,至于涂山,罢了,还是按照以往的策略对待他们吧……”
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户,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窸窸窣窣~
小镇不远处的密林中,一身上挂满了各种树枝杂叶的蒙眼少年用左手扒开横在身前的树干,往前走几步,抓出腰间酒葫、咬开葫口轻抿几口。
细绳吊着葫口在半空摇晃。
少年抿完酒,低低咳了几声后再度咬住葫口,拧上,别好。
“这么…安静,不会…是晚上…了吧?”
面容消瘦的少年自言自语,耷拉着右臂,摸了摸怀中暴揍一伙妖怪后劫来的银钱,心下一定。
真是好人…啊不,好妖啊……
接近小镇,他耳边终于传来了各种碎碎念一般的杂音。
“诶…你是不是偷吃了?怎么今天这么快不行……”
“呼呼…夫人明鉴,且看为夫……”
“娘,我饿了……”
“开开开……中了!!哈哈哈,给钱给钱!快啊,愣着干嘛……”
“美人儿~别害羞……嘶!!你个勾人的小妖精!哈哈哈!”
少年面不改色,径直往前走。
待摸到一处小镇外的粗壮树干时,停了下来。
跃上树冠,摸索一阵后躺下,扒开蒙眼的蓝布。
果然……
少年眨了眨空洞的灰眸,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那惊艳的红衣身影……
少年叹了口气,蒙上。
吹到面上、身上的风有点凉,起了些鸡皮疙瘩的少年裹紧伤痕累累的黑袍,把脑袋埋在衣领里……
不知觉间缩成了一团,压得老树‘嘎吱’作响。
剑意…得磨很久了……
眼睛……
看着来吧……
素材,天外之人,神秘的金光……
……
翌日清晨,
刚开张的酒肆迎来了一个早早缩在门口等候,似是断了一臂、蒙着眼的负剑少年。
“呀!”
身材微胖、面目和蔼、裹得严严实实的酒肆掌柜先是一惊,随后忙低下身子轻拍拍盲少年,轻声呼唤:“小兄弟…小兄弟…醒醒……”
顾应醒来,抬首,蒙着的眼睛看向老板,轻声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话间,左手撑地缓缓起身。
昨晚清了一夜剑意,没什么进展不说,也没法小憩了,因而他选择直接循着酒味来酒肆等开张。
不成想,居然半睡着了……
“小兄弟这是什么话!”
掌柜是个热心肠的,家中也有个跟少年差不多大的孩子,瞅少年这般模样,或许是天下父母心作祟,心里莫名有些心疼。
瞧瞧这孩子,多瘦,眼睛还弄坏了……
于是,拉住他的手招呼道:“小兄弟快进来躲躲风,这雪刚停没几天,莫凉着了!”
感受到前者满腔慈蔼善意的顾应顿了顿,微微颔首,不做抵抗随他入了酒肆。
“小林!小林!”
刚下楼,睡眼惺忪的一个瘦高男子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下楼,“哈~掌柜的怎么了……”
待看清情况,‘哎哟’一声问:“这是咋了?”
掌柜翻了个白眼,拉着顾应坐下,大声嘱咐道:“去后厨让小晴熬碗热汤,早饭多弄点!快去!”
瘦高男子高声应声道:“得嘞!”
嘱咐完,掌柜轻拍了拍顾应的手,温声道:“小兄弟你先歇着,我去给你整件衣服,等着哈。”
说完,不等顾应出声便忙急忙火的‘腾腾腾’上楼。
顾应怔了怔,手指抠了抠桌面,停下,心中自嘲:运气真好……
半晌,
吃饱喝足,换下衣衫,甚至还穿上了一袭加绒带兜黑袍、腰间挂有酒葫白箫的盲少年施施然走出酒肆。
察觉到掌柜出门目送自己,顾应回首挥手,感激道:“谢…谢,再见!”
揣着手,已然说过一次‘一路小心’的掌柜语气担忧,重复道:“小兄弟,路上小心我!”
“嗯。”
顾应点点头,将兜帽戴上,朝掌柜指出的方向前行。
酒肆的钱柜子内,安安静静的躺着数十两银钱……
……
或许是因为气候地形原因,在其他地区陆陆续续停下雪的时候,北山之地仍有着风雪乌云。
越往北,风雪越大、乌云越黑……问的路人是这么说的。
大意就是:这是独属于北地的最后一场大雪。
他倒是没想到北山还会有人类,明明跟一气道盟打得热火朝天来着……
不过他瞎了眼,乌云黑不黑他不知道,只知风雪很大,耳边的风雪呼啸声不绝于耳,但凡不是他左手拉着兜帽,立时就能给它掀飞!
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半月?一月?
总之,不短就是了。
略感疲饿的顾应步子一顿,奢侈的撑起法力隔绝风雪,随后,掀开兜帽,拿出备好的干粮盘膝坐下,开始进食。
越靠近北山边境,他内心积压已久、刻意逃避的茫然就越是放大,大到…让他有些恐惧,不敢去面对,就像面对涂山红红,他会莫名心慌一样……
他寻不到人诉说,即便是冰块脸。
因为这货跑太快了!快到来不及倾诉!
当然,也有他不敢倾诉的原因,他怕……
不过他相信,师兄肯定也在找回去的办法,不然也不会炼出那把能循着地脉传送、极不稳定的木剑。
想着,他吃完干粮,摸出酒葫小口滋润喉咙。
唯一不好就是,喝完容易咳,好像是后遗症来着?
他不知道,他不懂这些,只觉得问题不大。
喝完酒,顾应咂吧咂吧嘴,忍不住轻咳了咳。
咳完,拧上别好,戴上兜帽收起防护继续顶着风雪前行……
视角拉高,
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上,飞鸟难觅、枯树哀嚎,雪花夹杂着些许冰霜自天穹落下,像是要淹没目之所及的一切……
再往前百里,是一道宽十数尺、深不见底的天渊,最不可思议的是……
天渊另一边,居然是与风雪截然相反的漫天沙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