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七了,嫃环的生辰到了。
圆明园牡丹台上,办起了热闹的宴会。美貌的舞男们甩着嫩绿的水袖翩翩起舞,鸦发上金色的头冠闪闪发亮。
确实漂亮,但是法律又不允许男人和男人瞎搞,牠们看舞男看个什么劲儿?这还不是给女人看的嘛。
郎君生日,节目是男人跳舞给女人看,也是怪讽刺的呢。
嫃环倒不觉得讽刺,牠穿着正式的礼服,开开心心地看美男跳舞,深感自己非常受宠。
姜灿烂是穿常服来的,因为不想给嫃环面子。牠阴沉着脸,男疾男户中。
皇后正在假笑着扮演煮咸烩,勿cue。
自诩聪明的普信男曹默,则扮演起了懂哥,一张嘴皮子不停叭叭:“这牡丹台漂亮,真漂亮,太漂亮了。辰熙姥在世的时候常来这里观赏牡丹,留下了一段佳话呢。”
辰熙姥就是已经飞升的辰熙皇帝,姬妶姈姐妹兄弟七人的母亲,姬毓婉。
姬毓婉被誉为一代明君。她在位时励精图治,攘外安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她对内休养生息,保护百姓安居乐业;对外则恩威并施,与边境诸国和平共处;她开创了大婧的盛世王朝,她和她子孙三代的英明统治,被合称为“辰坤盛世”。几百年后,王朝被推翻,新时代的人们却仍称赞她为“千古一帝”。
也难怪沙俄大帝叶卡捷琳娜二世喜欢她,却不大看得上她的孩子姬妶姈了,实在是珠玉在前,见过了最好的,就看不上不够好的了。
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宫里的这群小男人正在争风吃醋,男疾男户;毕竟这是牠们唯一知道的事。
姜灿烂怒气冲冲的:“皇上在这里给牠过生日,也太抬举牠了。牠也配?”
因为忮忌,竟然敢质疑皇帝的决定。姜灿烂真是太骄纵了。
妶姈看着席间诸人,看见了好几个眼熟的妹妹,唯独没见到最小的那位。她哭笑不得:“瑢亲王又翘课,啊不,逃席了?”
苏婄晟忍着笑:“容虏才去看看。”
她说着就去找妶娳了。
妶姈无语极了:“这个老七……”
她们这边在找妹妹,郎君那边在看粧容。奇君东看西看,发现好几个朝廷命夫的眉心都画着粉色胭脂花,不是花钿,而是一种很丑的花。
牠疑惑道:“诶,咱们现在都不了解时兴的粧容了?怎么这些命夫的眉心都画了不知道什么花点缀呀?”
牠确实认不出那些是什么花。
花嘛不都长一个样子?尤其这些男人的化粧技术也很一般,牠是真的看不出来啊。
曹默很开心:又到了牠显摆自己消息灵通的时候了。
真相只有一个!
曹柯南得意道:“这个呀?这是皇上亲手为绾郎画的美梨粧,风靡京城呢!”
姜灿烂听完破大防了,猛猛喝酒,准备把自己灌醉。
真是不检点呀,男人怎么能喝酒呢?
奇君倒是很检点,没喝酒,但是牠也酸了:“跟花钿差不多,也不是很美呀。”
牠虽然智商不高,审美还是有的:小黄男的皮肤不够白,画红色的花还能显白,画粉色的花,那就太丑了。
这种糯叽叽的粉色还是适合小白男呢,比如西域进贡的那些金发碧眼的胡郎之类的。
曹默听了牠的观点,顿时懂王上身了。牠说教道:“皇上亲手画就,如此深情厚意,你还看不出来?”
是的,男人不在乎什么粧好不好看,只要是女人喜欢的,牠们就喜欢。
妶姈看舞蹈看得正起劲,冷不防听见嫃环柔声唤她:“皇上。”
“嗯?”她朝牠略略俯身,肢体语言间满满的偏爱。
嫃环心中又是一甜。牠笑道:“臣胥想去看看寐哥哥。”
“好,去吧。”妶姈道。
于是嫃环在梡碧的搀扶下优雅地起身,翩然走向妽寐庄。
她们这番互动,看在其它郎君眼中,又是一阵醋劲大起。奇君愤愤道:“皇上就如此偏爱绾郎吗?”
“不是偏爱,是交了心。”曹默拉长声音酸道,给嫃环拉足了仇恨,“如今除了绾郎,还有谁能随意出入御书房伺候皇上左右呢?”
郎君们就是这样,削尖了脑袋争宠,其实不过是争取一个伺候皇帝的机会。
拼命争取伺候人的机会,也是真有出息呢,不愧是大男主剧嫃环传呀~
毕竟皇帝就是郎君们的老板,是牠们的衣食母父呢。这不是雄竞,而是职场斗争哦~
因此嫃环去找妽寐庄,就是为了劝说牠好好争取妶姈的宠幸。
牠那算盘打得欧罗巴都能听见:有好兄弟帮牠分宠,既不会害牠,又能帮牠分担仇恨,是再好不过了。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吊用(然并吊),妽寐庄现在一心喜欢妏莳初,不想讨好妶姈了。
虽然妶姈也不是很在乎就是了。
嫃环受挫,又发现恒亲王的侧王君似乎有些不适,忙去关怀:“王君还好吗?”
侧王君虚弱一笑:“胥身失仪,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
其实大婧男人很喜欢心口疼的毛病,因为牠们病弱揉着心口的样子别有一番美丽风情——这总比窜稀这种毛病美丽多了不是吗?就比如这种场合,嫃环来表示关切时,牠回答“胥身心口疼”,总比说“胥身想拉稀”,要好听得多吧?
想拉稀的侧王君,啊不,心口疼的侧王君,也很知道礼数,牠柔声对嫃环说:“绾郎爹爹芳诞,胥身扫了爹爹的兴了。”
嫃环给牠倒水:“无妨,快吃药吧。”
侧王君温柔一笑:“劳爹爹玉手,实在愧不敢当。”
这个侧王君真的很会说话呢,把嫃环的美手叫作玉手。不过大婧确实是这样的,非常优雅,将男人的美手美腿,统一叫作玉手玉腿。不知道的,还以为牠们都是玉雕的人呢。
“王姥有公务在外,王君应该保重身体,别说这么见外的话。”嫃环笑道,目光落在侧王君额间粉色梨花上,讶异道,“宫外也流行此粧吗?”
侧王君解释道:“哦,现在宫外以美梨粧为美,一是可以效仿爹爹绝世美貌,二是可以求妻夫和顺,这可是一段佳话呀。”
嫃环闻言,望向上座,看着妶姈威严的脸,又是甜蜜一笑。
“听说爹爹最得皇上宠幸,不想竟是这般随和,难怪皇上喜欢你。”侧王君又道。
是的,女人可喜欢柔和温顺的男人了。
牠们说着话,梡碧走了过来:“小主,瑢亲王在后湖备下了给您的贺礼,请您和皇上去看。”
嫃环于是说:“本宫先走一步。”
随后牠被妶姈拉着去了后湖:“等着瞧吧,我妹最擅长搞花头了。”
她指向天空:“你们看。”
碧蓝的天空中飞满了五彩缤纷的风筝,那叫一个漂亮。
嫃环开心极了,特别是牠自己也放起了风筝:“皇上你看!”
见牠这副天真小男儿模样,妶姈也温和一笑:“来,我们下假山去看湖。”
她拉着牠到了湖边,给牠看满池盛放的莲花——姬妶娳是大婧第一修真大学五行术学院木系法专业最优秀的学生,曾以第一名的成绩高分毕业。她的成名绝技叫作“万物生”,可以使百花生长,也可令五谷丰登,也因此她是大婧不可或缺的农学专家。
这一池莲花,便是出自她之手。
妶姈看着莲花,嗅着莲花清雅的香气,十分骄傲,赞叹道:“我妹真厉害啊!这是当之无愧的杰作!完全可以给任何一个修真大学的学生当毕业论文了,还是能评上优秀毕业论文的好作品呢!”
嫃环茫然道:“什么修真大学?”
妶姈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男人不能修真,也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修真大学。她立刻盯着嫃环的眼睛,开始催眠:“什么都没有。你什么都没听见。”
嫃环的眼神立即变得空空茫茫,过了一会儿,牠迷茫地说:“皇上,咱们刚刚在聊什么?”
催眠成功了,牠果然忘了刚刚的事。
妶姈一笑:“没什么,听音乐吧。”
原来姬妶娳除了主修的木系法专业,还辅修了音攻学。此刻她吹着笛子入场,一曲笛音便硬控了全场。
妶姈又骄傲上了:“我妹可真厉害!”
嫃环听了一会儿曲子,听出这是一首赞美鸳鸯的曲子:虽然鸳鸯其实是一种群婚制的鸟,雌鸳鸯经常换雄鸳鸯,但因为雄鸳鸯总是纠缠着雌鸳鸯、非要和她们出双入对,像极了人间夫郎纠缠妻主、离了妻主就活不下去的模样,所以人们还是用鸳鸯来赞美伉俪情深。
牠感动地含着泪,喃喃道:“妻夫和顺,是世间所有男子的梦想。”
因为男子只能结婚,不比女子可以建功立业、成就一番事业呢~
可以说婚姻就是男子的事业哦~
因此所有男子都盼着能家给一个好妻主、被妻主宠爱呢~
除此之外牠们还能想要什么呢?牠们也就这点志向和脑子呀~
妶姈宠溺地笑笑:男人虽然愚蠢,但是只要长得足够美,笨蛋美人也别有一番可爱嘛!
她笑着说:“此刻,你的梦想实现了吗?”
嫃环温柔地看向她,羞涩地以贝齿咬着殷红的唇。
答案不言自明。
妶姈于是放声大笑。
妶娳吹完了笛子,奔上来:“姐姐!你还满意妹妹做的吗?”
妶姈拍拍她肩膀:“干得漂亮!”
妶娳便得意地嘻嘻一笑。
“王姥是如何在这种季节使莲花开放的呢?”嫃环睁着天真美丽的眼睛看着她。
妶娳自然不能说自己是修真大学木系法专业的第一名,她于是信口胡言:“引了宫外的温泉水进来罢了,雕虫小技。”
嫃环温柔地笑笑,又合乎礼数地向妶姈屈膝:“多谢皇上。”
妶姈正在和妶娳拉手手,闻言松开手,回头看向牠:“嗯。你既晋封郎位,家中男眷自然也要晋封。朕已经下旨,封你父亲为正三品诰命妻人。”
嫃环喜不自胜地跪下:“多谢皇上!”
妶姈笑着拉起牠,又重新伸出手,去和妶娳拉手手。
三个人并排而立,不用穿戏服就是一出《燃冬》。
妶姈牵着妹妹和宠君,很开心;妶娳能和姐姐拉手手,很开心;嫃环感到自己受宠,也很开心。
妶娳的侍从妫玥在一旁看着,心里很是感慨:你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