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滴热泪落下,辰瑶感觉阮恬抓着自己的手更紧了。她不由得暗暗叫苦,“不是吧,阮恬师妹,你既然说自己不能没良心,就别在这个时候给我添乱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弄成这副病恹恹的模样,你再哭下去我就要破功了!”
苍白柔弱的辰瑶彻底勾起了阮恬压抑许久的伤心事,从起初的抽抽噎噎到放声大哭,哭声之嘹亮高亢,惹得不少弟子投来疑惑的目光。
辰瑶被她哭的失了定力,不得不压低声音对阮恬道,“师妹莫哭,我跪在这里是罪有应得,你帮不上忙的。”说完,还用力冲她眨了眨眼。
谁料这话并未点醒阮恬,她反倒在辰瑶身后跪倒,咬牙道,“师姐不必劝我,我自知人微言轻,不能为师姐做什么。今日便陪你跪在这儿,师姐跪多久,我就陪师姐跪多久!”
望着阮恬哭的肿如蜜桃一般的双眼,辰瑶原本就不太清醒的头顿时变得两个大。她既惊异于阮恬的一根筋,也感念她的一片心意。只是,这样一来她的小伎俩就难以得逞了。
“院主传辰瑶师姐立刻前去!”
焦灼间,一道法旨终于打破了尴尬的局面。辰瑶心头一喜,立刻道,“是,弟子遵命!”她连忙起身,回头嘱咐阮恬道,“你先回去,等这事儿了了,我去找你!”而后一溜小跑,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辰瑶师,师姐……”眼见辰瑶一扫病态,露出欣喜之色,阮恬止住哭泣,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如坠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翠竹清丽,难掩院中秀色,辰瑶垂头跪在门外,数着从青苔上爬过的昆蜉,耳朵却时刻注意着房内的动静。
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敢露出半点嬉笑之色,甚至还憋出两滴眼泪来,妄图获得同情。
奈何寒山有心冷她一冷,足足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才沉声吐出两个字,“进来!”
辰瑶听到这两个字,如蒙大赦,长长松了口气后,脚步虚浮的走了进去。
“瑶儿见过院主!”
声音怯怯,不似往日那般清脆明朗,依稀还带着一声轻咳,听的寒山一阵揪心。抬头再看,辰瑶面色青白,隐隐有黑气浮动,寒山心头一惊,正要开口,忽的察觉辰瑶耳后与面上肤不同,稍加细想,就明白了她的“招数”,不禁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来。
“哼!”寒山将手中茶盏重重放下,故意冷哼一声,却不开口。辰瑶立刻诚惶诚恐跪倒,“院主恕罪,瑶儿闯下滔天大祸,已经知罪了,还请院主不要顾念瑶儿身世凄苦,自小便失了爹娘,须得重重惩罚才是!”
“你,你这丫头!”寒山再撑不住,一手指着她笑出声来,“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说,真是这么想的,想让本院重重罚你吗?嘴上说不要顾念,偏偏每句都让本院不得不顾念,又是何道理呀?”
“瑶儿真的知错了嘛!”辰瑶不敢起身,膝行几步来到寒山面前,倒真的落下两行泪来,以示自己诚心悔过。奈何这两行泪落的不是时候,把涂在面上的脂粉冲出两道沟来,看的寒山忍俊不禁,“快去洗把脸再来见我,像什么样子!”
换过衣衫洗了脂粉,辰瑶再次来见寒山时,发现四位长老也到了。她恭恭敬敬的向四位师父行礼问好,乖巧的在青岚身后站定,低着头一言不发。
“院主,瑶儿虽然犯下大错,但不知者不罪。且她也受了教训,惩罚之事可以稍后再议。赢尤逃脱,昊灵院难辞其咎,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丁甲开口,果然是替辰瑶求情。
无念附和道,“丁师兄说的不错,即便要罚,也要等瑶儿伤愈之后再罚,此刻她尚且虚弱,不宜重罚。”
“你们四个是来教本院怎么做事的?”寒山目光一一扫过几人,面露不虞,“琅玥阁外众弟子口口声声请求重罚瑶儿,难道可以不闻不问吗?昊灵院规矩森严,怎可为她一人而破!”
“可是……”青岚还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何闲轻轻扯了扯。一个眼神递过去,青岚转头细看寒山神色,忽的明白了。
“罚,是一定要罚的!”寒山心意已决,“想要平息这场风波,就要堵住悠悠众口。只是,”他话锋一转,看向辰瑶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慈爱,“该怎么个罚法,这上面的学问可就大了。”
丁甲四人与寒山心意相通,立时齐声道,“但凭院主吩咐!”
寒山沉吟片刻,艰难开口,“两年前弥纶界曾有一道密旨送到本院这里,此事只有丁甲一人知晓。”
“是!”听到寒山提起此事,丁甲的神色忽然变得古怪,“此事事关重大,没有院主的吩咐,不敢妄议。”
寒山点头,“今日,你可将此事与大家说说,也好一起拿个主意。”
丁甲的目光看向辰瑶,示意她先回避,谁料寒山却道,“瑶儿留下,此事与她有关,她该听听。”
丁甲心头大震,不安的转头看向低头不语的寒山,却触到一片冰寒。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躲是躲不过的。
压下心内涌起的不安,重新梳理了思绪,丁甲将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原来两年前,弥纶界曾派人送一道密旨入昊灵院。上面言道,弥纶界与梵净界之间忽现一处灵力充沛之地,地域广阔却无人看守,意欲挑选得力之人前往,而选人之事则全权交给了昊灵院。
听到这个消息,无念、青岚和何闲都是满脸震惊。
“近年来诸界灵气匮乏,修炼之人因此止步不前者比比皆是,就连你我也头疼不已。此次若是能被选中前往这处洞天福地,既可越过昊灵院一步登天,又可近水楼台先得月,岂不是一举两得?”何闲不无羡慕的道,“真是肥差,肥差啊!”
“或许对被选之人来说,的确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但对昊灵院来说则未必。”无念沉吟片刻,“被选中的自然兴高采烈,落选之人则垂头丧气,甚至心生怨念,得罪人是一定的了。但得罪一个君子无妨,若得罪一个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