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虎觉得此事十万火急,甚至骑上了他的二八大杠。
迎着寒风一路骑到村委会附近的那个卫生所儿,到门口以后车都没心思锁,直接顺土道旁一栽歪。
就跟把它随手撇出去似的一扔,迈开大步就闯进卫生所儿。
进去以后扯这个脖子嚷嚷,“大夫!大夫呢!”
尧河村的卫生所儿很小,瞧不了啥大病。
只能看个寻常的头疼脑热,给拿点小药片、扎个小针儿啥的。
一眼就能望到底的逼仄,也只有两个诊室。
段虎这大嗓门,就跟个土匪似的,才喊没几声就有个中年妇女挂着听诊器走出来——
“是、是段虎同志啊... ...呵呵呵... ...”中年女大夫原本昏昏欲睡,被炸雷一般的吼叫吵得直冒火儿。
结果一瞅竟然是这个村霸,顿时白了脸。
客气得不行,点头问候:“听、听说你结婚嘞,恭喜——”
“恭喜个屁的恭喜,没那个闲工夫。”段虎一抬手,暴戾打断,跟着就闯进诊室。
坐也坐不下,就站在那踱来踱去,冲着玻璃柜里这样那样的小药瓶看,“赶紧给开点儿药,老子媳妇儿流血了!”
“啊?”大夫一听这话,也不忍严肃起来。
推了推罐头瓶底一般厚的眼镜,抓紧随他进来。
问:“是用什么东西伤到了吗?是刀还是啥?”
“出血了的话这就算是外伤。”
“伤到她的东西有没有生锈?如果生锈的话可不能只是涂药,需要去打破伤风的... ...咱这儿打不了,得去县城打。”
“... ...”段虎一时噎住,太阳穴突突狂跳。
这问的都没毛病,但他咋听得这么来火儿呢?
他难耐地闭了闭眼,喉结滚动。
随后从牙关往外挤,“狗屁的外伤,不知道老子昨儿才结婚的?”
“不是啥别的东西伤的,是老子伤的、上炕伤的!听懂了吗??”
虽然他那玩意儿从某种意义上确实算是搁置太久、生了锈吧。
但跟那个生锈也不是一回事,打个狗屁的破伤风。
“开药!赶紧开药!”段虎急躁地搓了搓后脑勺。
中年大夫硬是愣了老长时间,才终于后知后觉。
她长长地嗐了一声,竟不忍无奈摇头轻笑,推了推眼镜感慨,“真没想到,段虎同志... ...你竟然还有这么一面呢,”
“看来外面对你的传言,也有所夸张啊。”
这位蒋大夫已是四十有二,受过些文化教育,为人也内敛些。
虽然外头传的风言风语她也知道,可她却不太爱与那些粗鄙、爱八卦的妇女娘们儿瞎扯胡扯。
但村霸段虎的名声实在响亮吓人,刚才她也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担心这位恶霸别再一个不痛快,给他们卫生所儿炸了。
如今看来,这只不过是个过度担心媳妇儿、急躁不安的毛头小子罢了!
蒋大夫转身打开玻璃柜,哭笑不得地为他解释,“段虎同志啊,女同志第一次行房大多都会出血,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段虎才要继续催促,就一下卡住了。
他眉心一皱,听得直发懵,“啥?”
“头,头一回都得出血??”
“对啊,”蒋大夫点点头,拿出一管小药膏递给他,“这个回去涂涂就好嘞。”
“但记得要先用干净的布擦擦,不能使劲。”
“然后再抹药膏... ...”言罢,蒋大夫不忍上下打量段虎几圈。
心想这大体格子,还真是壮的跟老虎似的。
火力也够足,大冷天就穿个褂子还满脖颈子的汗呢。
虽然听说他媳妇儿挺胖乎的... ...但要是有个这样的爷们儿,那就是再壮实、头一回也得比寻常人伤得重些。
段虎接过药膏。
对着那包装翻来倒去地瞅,还是不放心似的,锁着眉问:“确定光抹这个就成?”
他啧了一声,土大款似的顺兜儿里一掏,掏出一大把大团结,往桌上一拍,“再给我开点别的!”
“反正管用的对症的,都要。”
“... ...就这一个就够嘞,”蒋大夫无奈,“这事儿说白了就是躲不过的,”
“你回去以后记着这几天让你媳妇好好休息,暂时不要继续行房就好。”
“等她患处好了再——”
“啥?!”段虎一愣,瞬间急眼,像听到啥无比荒唐的发言,“都不能干了??”
“你说这几天都不能干了?!”
“... ...抹,抹药也不成?”段虎又瞅了一眼药膏。
“... ...”蒋大夫终于不忍老脸一臊,有些尴尬地推推眼镜,“要、要是非得,行房。”
“就要注意力道,时间也不能太长。”
“... ...”段虎越听脸越黑。
心想这俩都做不到。
“行行行,知道了。”他把药膏揣进口袋,转身要走,粗哑着嗓子贼不痛快地嘟囔,“艹,真他娘的麻烦,”
“还啥都不能干了。”
他还打算再研究研究呢,研究研究咋能叫她不疼了,叫她也得劲。
这下可好了,碰都碰不得了还!
艹他娘的!烦死!
真麻烦!艹!
“诶,段虎同志!”蒋大夫汗颜,拿起桌上的一沓大团结追上他,“钱啊,您的钱。”
段虎侧身顿了顿,没急着接。
又问了一遍,“真没啥别的了?... ...吃的呢?”
“这玩意儿咋也是流血嘞,要不要补补啥的?”
蒋大夫干脆把钱塞他手里,“补营养的话食补就好,炖些汤喝喝就好。”
“女人家倒也没那么娇贵,本来每个月来月事也要出血的。”
“滚边儿拉去!”段虎一把接过钱,满脸凶煞霸道,“那是别人家的娘们儿,”
“我们段家的媳妇儿就是娇贵!”
“那是老子花好些钱娶来的,可不得养好了?”
“放的啥狗臭屁。”
他骂得贼难听,语罢终于如狂风似的夺门而出。
蒋大夫却不像最开始那么害怕了。
她笑着也出了诊室,直到确定这个疼媳妇儿的恶霸彻底离开,才推开隔壁诊室的门。
一进去就乐,“诶呦,王大夫,您听没听见啊,刚才——”
话没说完,蒋大夫就发现这个诊室也有病人。
还是个有点眼熟、很漂亮的年轻女同志。
她赶紧道了声歉准备离开,没想王大夫打个寒颤接了她的话,“咋没听见?不就是那蹲过大狱的段虎吗?”
“我刚还跟季琴同志说嘞,她这年纪轻轻、又是村花,条件这么好,现在赶上那么个姐夫... ...哎,往后谁要想跟她提亲,还得犹豫犹豫嘞!”
“都是亲戚里道的,能一点影响都没有吗?”
蒋大夫恍然大惊,不忍停下脚步,“呀,我就说瞅着眼熟... ...原来是季琴同志啊。”
坐在一旁已经快成为雕像的季琴扯了扯脸,挤出个僵硬的笑,点头道:“嗯,我、我来替我爸开点消炎药,”
“他有些着凉,嗓子起来嘞... ...”
说着,她藏在身侧的手倏然收紧,尖锐的指甲都几乎刺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