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的骂声就这么着叫刚走到门口儿的刘媒婆跟余光生生听傻了!
他俩跟木头桩子杵在门口儿似的,谁也没动弹。
然后激动的方媒婆“嘭——”地一下就把门给推开了,差点儿打到刘媒婆的鼻子!
“呀!诶呦刘大妹子!没碰着你吧!”方媒婆忙去查看,刘媒婆也恍然回神:“呀,这不是方姐嘛!”
“这得是哪家的亲啊,竟然能叫您出山。”
“诶呀这是我一个老姐妹儿... ...行了行了回咱俩再聊吧,晦气死我了,差不点儿给我气厥过去!”
方媒婆冲里面喊:“巧云,跟你儿子出来。”
“我今天还就把话撂在这儿了,别说你们家季琴长得好,她如今就是天仙儿我们也不敢要!这么年轻心眼儿就这么脏,不干好事儿!”
“我告诉你,老季媳妇儿,明天我们就要把季春花同志接走,该有的礼节,我们也都过了!娶亲的队伍我们也已经备好了,你们不干人事儿没关系,我们不能委屈了闺女!”
余光听到这位颇有威望的方媒婆竟然如此生气,还将季琴骂的如此难听,也不禁探头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他就更傻了。
里面的季琴还是那个爽快甜辣的姑娘么?
她的表情充满着扭曲的恶意,看着就像是个可怕的女鬼!
刘媒婆见此也打怵了,别人说啥她可能未必信。
但方媒婆要是说谁人不行,她可真不敢不信。
刘媒婆一皱眉,还用挺委婉的方式讪讪笑道:“余光同志,看来人季家今天有点儿忙啊... ...”
“不,不行咱改天再来吧。”
余光脑子里嗡嗡作响,也是回不过神来,下意识地便木然点头:“好,好,就听您的。”
随后,俩人便跟逃似地走了。
段虎嘬了嘬牙花子,先俯身把孙巧云背起来,然后一脸煞气无比凶戾地问:“肥婆呢?”
“把她放出来。”
“老子有话跟她说!”
许丽哪里还敢瞎折腾,呆傻地连连点头,抓紧跑去给季春花开门。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余光会突然也带着媒婆上门提亲了。
眼下,他们的小辫子可是被抓的紧紧的,要是这件事情真的告到村委会去,他们还咋做人啊!
方媒婆一点都没夸张,如果这种事情传出去,季琴就算真长成仙女儿,也很可能会烂在家里嫁不出去啊!
这事儿是大忌讳!这是一家子的人品风气问题!
等人都走了,屋里就只剩下季阳跟季琴。
季阳也是浑身冒汗,魂儿才没跑回来几个呢,哆哆嗦嗦地走到季琴身边,“琴琴... ...你还好吧... ...”
“滚... ...”
季琴双眼红得像浸在血里,尖锐的指甲刺进掌心,从牙关往外挤道:“滚!!滚!”
“都滚!!!”
她抬腿便冲向门外,季阳只伸了下手,却也没再继续拦她。
季琴原本信誓旦旦地,现在却遭受到如此打击,指定是一时想不开。
再说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刚才段虎暴怒之时,他差点都被吓到直接尿裤兜里!
季阳寻思肯定也没自己啥事儿了,就干脆拎着裤腰去茅房了。
再不尿,谁知道那个暴力分子一会儿又会发啥疯!
到时候真尿裤兜里不就丢人丢大发了。
小小的房子,门终于被打开。
段虎本以为他会看到一张或是委屈、又或是愤怒的脸,却未想到她仍然埋着头,散碎的头发隐约遮挡着丰软的脸颊。
看着很安静,很淡然。
段虎兜着孙巧云的双手不自觉的便僵了僵,嗓子眼儿里跟堵住啥东西似的,噎得慌,憋得难受。
他粗哑着嗓子,没带好气儿地问:“嚯,你还挺美哈。”
“一点儿都不着急,是吧?”
说着说着,他眸中不爽愈发深重,咬牙切齿地道:“肥婆,你是不是本来就不想嫁老子?”
“嗯?”
“是不是其实你恨不得你妹子替你嫁呢!”
季春花摇头,缓缓抬头。
许丽打开门以后就去偏屋躲着了,孙巧云个子矮小,被段虎贲张宽厚的背挡住,就跟瞧不见似的。
季春花仰着下巴颏,发丝被一阵风刮开。
她柔软又干净的眉目全都露了出来,段虎陡然愣住——
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盛满庆幸,泛着湿润的水光。
像是无力、又像是失而复得。
段虎也不知怎的,顿了半晌后忽然也咧嘴笑开。
得意又张扬,痞得要命。
“老子告儿你肥婆,以后甭跟我整这事儿。”
“想要就说想要,谁的话都别听。他们给你钱了,是么?”
“往后养你的人是老子,知道么。”
季春花用力点头,才刚退下不久的泪意又要闯上来。
段虎也是鬼催的,竟无意识地便抬起手,
粗粝且带着茧的指腹不算温柔地蹭过她微红的眼尾,冷哼道:“以后要是再有人逼你干不乐意的事儿,你就撒大泼,你就耍、就闹,就算是把房子点了炸了,也有老子替你扛!”
“我的娘们儿被人欺负,像话么?你让老子脸往哪儿放!”
“老子告诉你,我从小到大,除了我妈,就没让别人欺负过!听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