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小竹边开车边回头看了看后座上的小约翰，却见他转头盯着窗外默不作声。
笑了笑，竺小竹道：“总经理，照那个皮特的意思，这个研究所，应该不属于缅甸分公司管吧？”
小约翰转过头，从倒后镜里看了看竺小竹，却发现她也正盯着倒后镜。
“业务不归我们管，但人事和地盘都是我们的。”小约翰道。
见竺小竹“哦”了一声，又盯着前方认真开车。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这个研究基地干什么，东印度缅甸分公司是管不了的，那属于总公司直接管理的。但是除了拨款，其它一切事宜都由缅甸分公司负责，包括安全问题。这大概也是小约翰非要亲自来看一眼的原因。
毕竟谁都怕背锅。
在这一点上，国际跨国公司跟国内的国企是一样的。
正想着，却听小约翰有些突兀地问道：“你跟那个五湖集团，是什么关系？”
竺小竹笑了笑，道：“雇佣关系。五湖集团的老总叫周博海，是京城人，在北边很有关系。很多关卡，都可以通过他出面去打通。他希望能够开拓海外业务，所以找上了魏长贵......”
顿了顿，竺小竹像是忽然想起来这个小约翰不一定知道魏长贵是谁，又解释道：“是海峡对面在几十年前派到北边的一个老特工，前不久被马成功弄死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竺小竹有些黯然，像是为魏长贵的死感到悲伤一般。
小约翰却不给她悲伤的机会，继续问道：“可是你是格罗宁根的人啊！你又是怎么通过魏长贵进入五湖集团的？”
竺小竹调整了一下情绪，笑道：“魏长贵是个弃子，手底下哪里有人？他是通过杜素英找到我的，他们是亲戚。我当时受安德森先生的委派，投靠了杜素英，是杜素英埋伏在北边的一颗暗子，因此也就顺利转到了五湖集团。”
小约翰想了想，道：“那你现在还能不能联系到五湖集团？”
竺小竹笑了起来，道：“当然能咯！周博海根本是被蒙在鼓里的，他不过是个不学无术好大喜功，又一向觉得“老子天下第一”的纨绔子弟罢了！他那个弟弟倒是很精明，可惜被他们家掌权的长辈们嫌弃，现在跑到望江躺平了都。”
见小约翰若有所思，竺小竹又道：“小约翰先生，如果你真想恢复跟五湖集团的合作，我建议你先解决马成功，另外你还需要解决另一个人。”
“哦？是谁？”
小约翰又看向倒后镜，却见这次竺小竹并没有看倒后镜，而是双眼紧盯着前方，嘴里却说道：“祝晓彤。”
“祝晓彤？她是谁？”
小约翰有些奇怪地问道。就他得到的情报中，并没有出现祝晓彤这个名字。
竺小竹呵呵一笑，道：“你应该知道telegram上的那个非洲公主群吧？”
小约翰盯着倒后镜，饶有兴趣地问道：“非洲公主群？我当然知道。这个群在暗网世界很是很有名气。最神奇的是，据说这个群的根服务器是移动的，最早出现是在美国，但FbI和cIA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竺小竹顿了顿，道：“这个群的群主，就是祝晓彤。她为了帮助马成功，跟我谈了一笔交易，那就是她拿这个群，来换马成功的命。这也是我一直没有对马成功下狠手的原因。可是让我们没想到的时，这个群并不是一个固定的群。我们得到的非洲公主群，只是一个映射。没有根服务器，这个群永远都是祝晓彤的。这件事我汇报给了安德森先生，可是并没有引起他的关注。他给我下的命令是，消灭祝晓彤。因为格罗宁根有自己的交易渠道，并不需要这样一个地下交易群。”
小约翰笑了笑，道：“安德森先生说的对啊！我们并不需要这样一个群。”
竺小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可是你知道吗？这个群里进行的最多的交易是什么吗？”她抬头看了看倒后镜，发现小约翰正盯着自己，轻轻一笑，道：“是洗钱。交易范围包括了全球很多地点，因此这个群可以说是全球性的洗钱交易群。这也是为什么我想要得到这个群的原因，因为只要得到这个群，我们的计划就不会失败。”
小约翰沉默了下去。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安德森会不同意要这个群，还想着要干掉祝晓彤了。肯定是因为格罗宁根、东印度作物科技公司的某些烂账，也通过这个群进行过交易。而负责这件事的又是一个低级特工竺小竹，她甚至连安德森身边人都不算。
当然，竺小竹说的很正确。
如果得到了某些使用过这个群的人的信息，基本上在北边大国，甚至整个东南亚进行的行动就不可能失败。就好比上次四明山那个报废设备的项目，完全可以拿到批文，将设备作为出口项目堂而皇之地运送到目的地。
可是那样的话，别说格罗宁根，就算是董事局，说不定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毕竟没人愿意被人拿捏，在别人的主场，就算是格罗宁根，也不可能完全威胁到对方。
当然，祝晓彤也可以用这个群里的原始交易资料作为要挟，要求那些人保护她。甚至设置一个只要她死了或是没有在固定时间进群，就自动触发邮件分发系统的设定，这种设定telegram上就有，只需要下载一个插件。
想到这里，小约翰又怔了怔，接着转头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树枝，若有所思起来。
他们的目的地是仰光，安德森通过自己母国的一家着名跨国投资集团的关系，在仰光找到几个议员，小约翰就是去跟他们进行谈判的。
当然，所谓的议员，其实或多或少都是跟各地的军阀沆瀣一气。毕竟在这个国家，枪杆子就是硬实力，所以有枪杆子的议员，才有话语权。
就在小约翰暗暗在心底盘算着自己该怎么跟那几个土货议员谈，以获得最大利益的时候，林静走进了冯觉的办公室。
“冯局，你找我有事？”
林静看了看正埋着头在一张白纸上勾勾画画的冯觉，说道。
冯觉抬起头，看到林静站在面前，笑道：“哦，坐吧！”
说着又站起身去给林静倒茶。
林静赶紧接过纸杯和茶叶罐，自己去饮水机边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沙发上，将纸杯放在茶几上，问道：“冯局，你是看了我的请假申请才找我的吧？”
她顿了顿，道：“我是陪我父亲去香港祭祖，随行有基地的安保人员，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冯觉将后背往靠椅上一靠，笑道：“我不是想说这个。”
“那......”
见林静疑惑地看着自己，冯觉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开门见山地跟林静谈，于是径直道：“祝晓彤有家族糖尿病史，她在婴儿时期曾经因为糖尿病造成病毒感染，导致神经发育不良，后来据说是在香港治好的。所以我们怀疑她因为这个，患上了失痛症。”
“这......”
林静愣了愣，她不明白冯觉跟自己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冯觉笑了笑，又道：“我一直在找祝晓彤参与到这些案件中的动机。现在看来，她的动机无非两个，一个是敛财，好为自己治病。再一个，就是为了偷偷帮助马成功，这一帮助，就持续了十五年。”
林静盯着冯觉半天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忽然，她笑了起来，道：“你的意思是，祝晓彤当初跟马成功分手，是因为自己有病？而后帮助马成功，则是因为她对马成功余情未了？”
冯觉想了想，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林静哂笑了一声，道：“冯局，我觉得你应该去谈个恋爱。”
冯觉怔了怔，道：“什么意思？”
林静笑着道：“我们按你的思维延伸出去，如果祝晓彤真是因为对马成功余情未了，这才处处帮助马成功，那她应该有能力帮助马成功才对啊！对吧？”
冯觉默默点了点头，道：“她有能力。”
林静怔了怔，又道：“如果她有能力，又真的对马成功存在心思，那她不如绑了马成功走，强迫他跟自己结婚。祝晓彤这种平时不吭声不出气的女人，一旦发起疯来是很可怕的，我完全相信她是干得出来这种事的。”
冯觉伸手揉了揉额头，又道：“有证据表明，现在就是祝晓彤绑了马成功，两人一起消失了。”
“这......”
林静哑口无言，只盯着冯觉，像是没明白这位冯局长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她说道：“冯局，那么，我请假这件事......”
冯觉笑道：“当然批准。但是我想请你帮个忙，去港岛南边的圣母玛利亚医院，查一查祝晓彤看病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对这事儿我始终有些怀疑，毕竟我咨询过专家，说失痛症是治不好的，而且很容易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失去生命。”
林静笑了起来，道：“这没有问题。冯局你放心，我一定查个清清楚楚回来。”
冯觉皱了皱眉头，道：“你要注意，在港岛不要引起个别人的注意，这对于林老和对你们的安保，都很不利。”
林静却不置可否地道：“到时候我们去了，叫亲戚去查就行了。”
冯觉点了点头，道：“那行吧，就这个事情。您去了港岛，要注意安全，特别是林院士的安全，你，是最后一道保障。”
林静见他说的严肃，点了点头，道：“我明白的。”
回到九五二所的专家生活区，林静直接回了家，问了江明月，说林世杰在后院。
走到后院，果然看到林世杰坐在椅子上，弓着身子看着面前的一盆长寿花。这种花是在深秋到第二年春天开花的，此时花枝上挂着一串一串的花骨朵，看起来煞是好看。
“爸爸！”
林静叫了一声，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林世杰转头看到时林静，笑了起来，说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今天就开始休假了？”
林静笑了笑，道：“不是，刚请到假。但是冯局让我去港岛的时候，到圣母玛利亚医院调查一件事情。”
“哦！”
林世杰应了声，转头又看向长寿花。
林静笑着道：“我又没去过港岛，这事儿只有请您老人家出马了。”
林世杰点了点头，道：“小事情。你想要知道什么？”
林静有些惊讶地看着林世杰，却见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地道：“圣母玛利亚医院嘛！那地方我有熟人，还是很熟很熟的那种，你要是现在要，我一个电话就搞定。”
林静皱了皱眉头，道：“又吹牛。这么多年，我听你吹你在港岛多么厉害，可上次小姨父去港岛，你却是找的黑社会帮他偷渡的。”
林世杰笑了起来，道：“社团是一种文化，你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我家祖辈都是大澳人，当然会跟社团有些联系。我小时候，还入了社的呢！我告诉你，我在社团里的辈分，可是祖师爷辈的......”
见林静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林世杰又笑道：“你告诉小常，其实不用他跟着去。只要我一下飞机，香港各个社团的大哥，都得来迎接我。”
林静盯着林世杰，冷冷地道：“想得美。人家小常那是工作，你不要跟霍师傅学，别老是跟着上级对着干，要不到时候人家不准你去了，看你怎么办？”
林世杰想了想，有些无奈地道：“那行吧！听话，守规矩，退休老头就得认清自己的定位，我明白了。不过......”
他想了想，道：“你要去圣母玛利亚医院调查事情，最好我陪你去。那地方鱼龙混杂，我怕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提前给你设置什么障碍。”
林静笑了起来，站起身边给林世杰捏着肩膀边道：“这就对了嘛！这事儿是跟马成功有关的。你不是心心念念要让他跟你去大澳祭祖吗？”
“哦？马成功？他不是出差去了吗？”
林世杰道。
林静笑了笑，道：“也许，等咱们到了港岛，他也就自动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