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什么也不说比说话还好使,毕竟就这么大个姑娘,再加上刘爱红彻底点燃大家的怒火,正是村民对她最不满的时候,她一个人就这么站在院子当中呜呜呜的哭着,其他人已经在帮着骂刘爱红了。
秀莲当然也不忘了拱火,“这以前在家的时候……算了算了。”
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最后还赶紧摆了摆手,其他热心的婶子连忙在旁边点头。
人家秀莲都看不下去了,要不然肯定也不会管他们家的事情。
“行了丫头别哭了,你妈这人脑子糊涂,下次她要干什么你赶紧跑,实在不行就叫我们这些人过去。”
多好的闺女,平时在家也算是勤快的娃,都不出门跟别人唠嗑,就这么大点的丫头想在自己手上留点钱多正常,她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谁不想买两瓶搽脸油买瓶胭脂。
就算不行你也得跟孩子好好说,哪有把孩子当仇人的妈?
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丫头,其实要是细说起来他们对女儿的方式跟刘爱红也差不多,不过是在家养个帮手,到了年纪嫁出去。
但人嘛,总不可能揭自己的短,在他们自己心里对女儿还算可以,有的吃有的穿。
谁像这个刘爱红,闺女不过是犯了一点错,居然要毁了她,一旦有了对比,更是觉得自己做得很好,现在正是义愤填膺的时候。
秀莲不评价别人的事情,她又不是判官,现在在这煽风点火,不过想着给稻香的事情添一把火,其余的就是跟刘爱红的旧怨。
毛大脸色尴尬,跟在毛二后边踌踌躇躇走到这,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刘爱红跟在后边本来还存着看热闹的心,结果刚走进来,一院子的人立马转过身去看她。
她现在可顾不上别人,看见稻香那个死丫头好好的站在院子当中,火一下子烧到天灵盖。
“死哪去了,怎么大家找了这么久都没找见人,你跟谁在一起?老娘今天——”
直接上前就想掐她,那些站在稻香身边热心肠的婶子正是正义感最强的时候,立马把她们母女俩隔开。
“你是真想把闺女逼死,好不容易才找到人也不说劝劝,你就盼着她出事!”
“爱红啊爱红,这个闺女是你亲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生了一个。”
“别忘了这丫头跑出去都怪你,要不是你干的那些事……”
毛大看她又要跟别人吵起来,赶紧上前拉住她的手把人往外拉,还不够丢脸?
刘爱红想挣脱,被他狠狠一瞪,最后还是偃旗息鼓,脸上的巴掌印还疼呢。
“毛大还好你这个当爹的不糊涂,当爹妈的会有偏心,但也不能把其他孩子逼到死路上,也就是今天没出事,要真出事了你到哪哭去?”
大家刚刚问了稻香,她说她跑出去后躲在土地祠那,结果一不小心睡过去,万幸没出事。
大家拉着毛大七嘴八舌苦口婆心,你一句我一句把他说得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洞缩下去,就连刘爱红也只能沉着脸站在一旁。
稻香今天已经哭得足够多了,又为了在院子里做戏硬生生逼自己又哭了出来,现在看大家都在指责她爸妈,默默擦了擦眼角。
等大家说的差不多了,二麦看着毛大。
“大伯,我们老师在课堂上告诉我们男女都一样,重男轻女是封建思想,是阶级斗争,是旧社会对我们的思想侵蚀。
现在是新社会,我们在党和集体的教育下,应该共同摒弃消除这些封建思想,坚决把它摁到地里,绝对不能再重新冒出!
村长专门带着人到公社,把那些标语抄回来刷在墙上,上面写着生男生女一个样,优生、优育,女孩子跟男孩子有一样读书的权利,你为什么不让稻香姐去上学,为什么要让她回家?”
毛大显然也没想到二麦这丫头上了学后,居然还会用那些标语出来压人,脸色有些讪讪。
“广播里念的东西大家都懂,我们绝对没有重男轻女……”
说了好几句,却怎么也不敢回应为什么让稻香回家?
那些婶子们正一个劲挤兑他们夫妻俩,听见二麦的话脸色也有些尴尬,广播里都这么念,但村里哪户人家真的听了?
刘爱红咬了咬后槽牙,不愧是杨秀莲的闺女,一开口就能把她气死。
“她念什么书,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稻香一直低着头不吭声,辍学在家是她最在意的事情,不过也知道光凭二麦几句话不可能让她重新回到学校里,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尽量把自己挣的钱握在自己手里。
“老师跟村长一直强调,让我们要遵守上面的指示,要同那些旧的思想做斗争,要是你们不认同党的教导,那我就要去问问老师,看你们这样做对不对?”
说完后还瞥了一眼站在门口不进来的稻阳,“稻阳哥的老师肯定知道。”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要真去找稻阳的老师,那老师怎么看他?
刘爱红黑着脸,关她什么事,这是他们自己家的事情,这死丫头怎么跟杨秀莲一样爱多管闲事,还想上前来,但秀莲要笑不笑双手抱胸就这么站在二麦旁边看着她。
仿佛只要敢上前一步,她就敢冲上去跟她打起来,刘爱红忍了又忍只能罢休。
二麦庆幸自己还记得一些广播里念过的语录,这时候用来唬人还是够的,到了最后毛大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了。
“好了二麦大伯知道了,都这么晚了你们赶紧休息吧。”
说完赶紧给刘爱红打眼色,让她把稻香拉回家,先回去再说,再在这里待下去都要被这十来岁的小姑娘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了。
刘爱红狠狠瞪了一眼稻香,“赶紧回家。”
其他人也不想在这多待了,二麦虽然说的是毛大一家,但也偏偏都戳在大家的痛处上。
学校里的老师跟村长不知道开了多少会,就是为了动员他们让家里的姑娘去上学,那时候说的话跟二麦说的差不多,大家心里虽然不以为意也并不认同。
但到底知道这是从上面往下一层层传达的正确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