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娇这些日子过得很不好,以前家里算不上多有钱,但是爸爸经常能在下面公社带东西回来,他的工资也够花。
偶尔能做身新衣服,头花头绳这些更是不少,但现在家里居然连饭都为难。
不至于到吃不上饭的地步,以前跟爷奶没分家起码能吃饱,现在分家了家里的粮食根本不够吃饱。
她眼睁睁看着锅里的红薯越来越多,大米越来越少,有时候舀起一勺子几乎全是米汤。
就连林城这么大大咧咧的性子都发现了,以前他们姐弟俩每个星期都有几毛钱零花钱,现在没了。
妈现在盛饭先给爸盛,剩下的给他们姐弟俩,剩到她碗里的基本上只有米汤跟一些红薯丝。
光吃这些怎么够?更何况妈还要上工,卢凤来这些天快速消瘦下去,不仅是吃的少,还有烦心。
要是丈夫一日没好他们就得这么过,她现在每天咬牙能干到七个工分,可是远远不够。
还有两个孩子以后的学费,丈夫的医药费,一想到这些就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分家后,爷爷在他们屋子旁垒了一个厨房,又给了些锅碗瓢盆,其他的都不管,二婶还经常在家里骂天骂地。
“你明天再不上工,老娘拿粪叉插你到粪坑里当肥料,既然没用,那就让地里的菜长好点!”
春红心疼小儿子,他的身体才刚养好,又因为工作的事情正伤心,在家多养几天怎么了?但二儿媳说什么都不同意。
不知道拿扁担跟扫帚揍了林海多少次,终于他只能黑着脸到地里上工。
他这一出来,好不容易消停下去的八卦又沸腾起来。
一些年纪大的婶子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的屁股,过了会还捂着嘴跟旁边的人笑起来,那个眼神让林海恨不得直接钻到地里去。
但自家婆娘正死死盯着他,林海知道但凡今天自己敢回家一步,她手里的锄头就会直接拍到自己脑袋上。
“阿海啊,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家待够一个月,坐满月子才出来。”
“伤养好了没,你家海珠还真狠心,以前都舍不得让你干这么多活。”
“那可不,以前他过得比村里刚嫁过来的小媳妇都好,田海珠都舍不得使唤他。”要不能浑身上下养的那么白,活该!
春红黑着脸走过来,瞪了那些人一眼。
“去去去,干活就干活,嘴里说个不停!”
“春红婶我们说啥了?可什么都没说。”
“估计以为我们在聊林海的屁股吧,哎哟,那天白花花的一片,说起来也是苦了海珠这些年。”
一下子那边的几个女人捂着肚子大笑不停,田海珠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
林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缩到地里,春红气得手指都在抖。
“你们还要不要脸?当女人的光天化日谈论这些事情?”
“要啥脸,大家活了这么多岁数啥没见过,再说又不是我们甩出去让大家瞧见的。”
“我们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要看的,还没让你们给我们这些人赔钱呢!”
她们自家的男人也在地里,都默默走远了些。
春红气的跟她们大骂了好一会,但那边人多,最后只能咬着牙在原地跺脚。
她在地里受了一肚子气,回到家后就在家里发脾气,不舍得对小儿子跟女儿发,大儿子又受伤了,于是这股火就对着俩个媳妇。
田海珠现在可不惯着她,于是她就各种挤兑卢凤来。
林娇娇憋不住跟她吵了几句,春红没想到自己的大孙女居然会骂她,再加上他们现在可不像以前是工人家庭,春红自己还有其他的孙子,于是连着他们姐弟俩一起骂。
林城在外面找到姐姐时,她正一个人蹲在地上,眼圈红红的。
“姐你别放在心上,奶不是要骂你。”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林城以前是家里的长孙,爷爷奶奶对他非常好。
可能是远香近臭的原因,现在爷爷奶奶对他比对其他几个堂弟还要差。
他自己心里都不平衡,更何况姐姐呢,奶奶今天还当着那么多人骂姐姐。
林娇娇没有说话,他们家院子后边有条小沟,现在沟里已经干了。
她蹲在旁边看向远方,就看见二麦正带着三麦背着背篓一路走过来。
长时间没有下雨,田间地头的草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就算没全干也非常老,大队里的猪可不爱吃。
于是村里的孩子只能背着背篓各处找,村子不远处有一片荒地。那里地势低常年积着水,一脚踩下去泥能陷到膝盖上。
现在那里的泥干了不少,踩上去不会再陷下去,草也长得非常好,青翠青翠的,在旁边的干枯里显得异常显眼。
她们下课后偶尔还会去打几筐猪草,在计分员那记着,凑到一个工分再记上去。
不过今天打的不是猪草,有财叔尝到了卖鱼的滋味,公社里那些吃公粮的愿意花钱,虽然每天的收获不能保证,但总比上工好,还轻松。
于是他现在去地里干活的时间更少了,不时就偷偷溜到公社卖鱼,下午就在家睡觉。
大家除了羡慕就是羡慕,以前都说有财命苦,老了干不动了只能饿死,但人现在每个月都有粮食。
日子比村里哪个老头老太过得都好。
有财前几天从海边回来时,去卖海鸭蛋那跟他要了几只小鸭子回来,现在这几只毛茸茸的鸭子就待在他们家院子里。
二麦一下课就拉着三麦去采草给它们吃,还要采最嫩的。
林娇娇姐弟俩正好看见他们,林城在旁边握紧拳头,二麦连头都没抬,一直跟弟弟兴奋的讨论那几只小鸭子。
“……阿城,要不我们也去打猪草。”
这些活村里的孩子都是要干的,打猪草放牛,收拾猪舍捡牛粪,到了稻谷成熟的季节,还能拎着篮子到收割后的地里捡稻穗。
以前林娇娇都没干过,家里现在情况不一样,她要尽自己的能力让家里减轻负担。
“姐,你别去,我去就行。”
“咱们俩都去,妈一个人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