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夜星在小床上翻来覆去，她的蛇身一会儿扭动成结，一会儿上下摆弄，焦躁不安。
柔软的床单被弄得遍是褶皱，还附带着冰碴子，随口呼出的一团气都变成了冰雾。
“娘亲……娘亲，我好难受。”
折腾间嗅见顾霜的味道，夜星呢喃开口，听见脆生生的撕裂声从自己的身体上传来，她吓得眼睛掉出冰坨子。
门被撞开，顾霜赶了过来。
“娘亲，我……我好像裂开了……呜呜，我是不是要死了？”
顾霜心口平复了些，“确实裂开了。”
夜星一听，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她哭得更大声，“呜呜呜，我能不能晚点死，我还没见到爹爹，姐姐哥哥们呢……”
顾霜摸摸下巴，将石镜给拿出来，“说的有道理，得告知他们一下。”
正是用饭的时候，镜中大家都在，夜星率先抽泣，“爹爹，大姐，二哥，三哥，四哥，以后……以后我会在天上给你们祈祷的。”
几条小蛇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夜星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倒是夜痕看见一旁顾霜柔和勾笑的模样，淡淡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可把夜星刺激到了，“爹爹，你叹气做什么！难道我死后不能去天上吗？族巫婆婆说我继承了她的衣钵，死后一定会被兽神大人好好照顾的。”
几条小蛇交头接耳，最后老大夜寒笑道：“小妹，恭喜你。”
老二夜凌跟着笑，“真羡慕小妹，能这么快蜕皮。”
老三夜焰尾巴揉了揉鼻子，“什么嘛，叫我们过来专门显摆，小妹太坏了。”
老四夜墨默默点头。
夜星泪眼汪汪，“娘亲，他们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蜕皮，我不是裂开了吗？”
她都急坏了，脑袋被顾霜揉了揉，“星儿，你第一次经历蜕皮，害怕是正常的，蛇族幼崽一般是两三年才开始蜕皮，蜕皮后，就可以化人形了。”
听到‘人形’两个字，夜星的眼泪鼻涕挂在脸上不动了，“娘，你的意思是，我……我可以化形了？！”
顾霜点头，“别害怕，蜕皮需要在安静的环境下自我完成，我带你回部落。”
这可把夜星高兴坏了，她都忘记刚刚疼得有多厉害。
顾霜看着她这幅又哭又笑的模样，心底打着鼓，蛇族第一次蜕皮尤为重要，若是失败了，身上可会留疤，那些痕迹是天生自带，就算高阶木系来了，都不管用。
似是看出顾霜心中所想，夜痕安慰道，“星儿天赋异禀，聪明伶俐，不会有事的。”
几条小蛇也给夜星打气，反倒是夜星安慰起顾霜，“娘亲，我可是你们的崽崽啊，我一定可以的。”
“嗯。”
顾霜这才注意到晨野不在，正欲开口询问，夜痕道：“他没事。”
仅仅三个字，顾霜便无条件相信。
石镜关闭，夜凌挂在夜痕脖子上，“二爹爹，你可以叫啦。”
“啊啊啊！啊——！”洞外传来晨野的嚎叫声，“太过分了！大哥，我也想跟、跟妻主说话啊！”
夜痕端起碗，将温度降低让崽崽们分食，随口回道：“你不想回去后给她看看锻炼成果？”
“……”外头沉默一会儿，弱弱回，“想。”
但也不用这个法子吧，可累死他了，但半途而废才不是他。
晨野伸长脖子朝里边喊，“小家伙们别都吃光了，给你二爹爹留点！”
几条小蛇细嚼慢咽，嘀咕道：“小妹都蜕皮了，我们还比她大呢，一点动静都没有。”
“食不言寝不语。”夜寒教育，“时机未到。”
“大姐，你怎么跟爹爹一个样了，哎，真想快点见到娘亲，听说小妹每晚都能抱着娘亲睡呢。”
“嘘，等爹爹回去了，你抢得过么，快点吃吧。”
几蛇看上去完全不担心夜星这次化形，可他们的食用速度和量都有所减少。
移动部落。
夜星被放在自己的小房间中，按照顾霜所说的技巧步骤来蜕皮，之前她那般疼全是因为乱动撕裂不到位导致的。
门外，菟锦这个四爹爹满头大汗，“妻主，有我能帮的吗？”
顾霜摇头，“蛇族蜕皮，只能靠自己。”
“鳄子扬呢？”菟锦几次张嘴又闭上，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顾霜：“在应付他家那些老家伙们，你找他有事？”
“菟锦，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菟锦思索了会儿，坚决摇了摇头，“没有。”
顾霜没再追问。
她靠在门边，一边嗅着夜星蜕皮的细况，一边努力回想着自己身为幼崽第一次蜕皮的时候，可惜怎么都回想不起来。
但要按蛇族来说，正常都得两个时辰。
这思绪刚起，她眸光一顿，起身推开房门。
夜星的房间不大，却被菟锦布置得温馨很有安全感，此刻她蜕下的蛇皮正皱巴巴躺在床边，而床中央躺着一个粉嫩嫩的三岁女娃娃。
小女娃肌肤娇嫩，如初绽的花蕊般，听见开门声，她咕噜半坐起，一头齐肩银发，夹杂着几缕墨发飘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进来的俩人。
“夜星？”顾霜走上前，戳了戳小女娃的脸。
“娘……娘亲！”夜星紧张蠕动唇瓣，“我、我成功了吗？”
顾霜轻笑，牵起她的手，“你瞧，有手有脚，你成功了。”
夜星一点一点看着，随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冰凉凉，滑不溜秋，她兴奋道：“娘亲娘亲，镜子镜子！”
镜子来了，她笨拙拿起，好一会儿才摆正。
“娘亲，这手真不好用。”她尾巴用习惯了，手用得很僵硬，待看清自己的模样，她更开心了，“娘，我和你长得真像。”
菟锦站在床边柔和的附和，“像。”
简直是一个刻出来的，小版的顾霜。
“娘亲，我没事啦，那我们赶紧回鳄府吧。”夜星拉着顾霜的手，“对了，先跟爹爹和姐姐哥哥们报平安吧。”
“好，一件一件来。”
跟夜痕他们报平安后，夜星下地，却因为双腿发软站立不起来。
“不着急，你先在家里。”顾霜朝菟锦说道：“我把星儿交给你了。”
“嗯。”
顾霜离开，夜星扶着床边，想尽快练习走路，她的手被菟锦牵住，对方蹲下身来，神情严肃看着她。
“星儿，告诉四爹爹，你是不是……喜欢鳄子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