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一路的颠簸让孔锦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终于,城门巍峨的轮廓出现在眼前,厚重的城墙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默默守护着城内的繁华。
省城到了。
何车夫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长舒一口气:“孔先生,咱们总算是到了!”
孔锦点点头,跳下马车,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逃离劫匪的惊险仿佛还在昨日,如今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的商贩,他心中升起一丝感慨。
这一路风餐露宿,危机重重,但总算平安抵达。
找了家看着还算干净的客栈,孔锦迈步走了进去。
客栈里人不多,零星坐着几个客人,正低声交谈着。
柜台后,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油光的男子正拨弄着算盘,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吆喝道:“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孔锦答道。
那男子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上下打量了孔锦一番。
只见孔锦和何车夫风尘仆仆,衣着虽然干净,却也难掩朴素,一看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男子眼中的热情顿时消退了几分,语气也变得敷衍起来:“住店啊?有,有,后面还有几间空房。”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肥厚的指头剔着牙,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不屑。
这男子正是这客栈的老板,姓鲁,人称鲁老板。
孔锦并未在意鲁老板的态度,只是问道:“房间什么价钱?”
鲁老板眼珠子一转,瞥了一眼孔锦身后简陋的马车,心中盘算起来。
眼前这两人看着穷酸,但一路到省城,身上肯定有些盘缠,不狠狠宰一刀,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他清了清嗓子,伸出两根肥厚的指头,慢悠悠地说道:“二……“ 他故意顿了顿,观察着孔锦的反应,才继续说道,”二十两银子一晚!
”
二十两银子一晚!
” 鲁老板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落入自己的口袋。
孔锦微微皱眉。
二十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了。
就算省城物价较高,这价格也实在离谱。
他走南闯北多年,自然知道这鲁老板是在故意宰客。
“老板,这价格是不是太贵了些?”孔锦语气平静地问道。
鲁老板肥厚的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客官,您有所不知啊,现在正值乡试期间,省城里人满为患,这房价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小店这已经是良心价了,您去别处问问,哪家不是这个价?”
孔锦心中冷笑,这鲁老板还真是睁眼说瞎话。
乡试虽然临近,但也不至于让房价翻十倍不止。
他看了一眼客栈里稀稀拉拉的客人,更加确定这鲁老板是在信口开河。
“老板,你这客栈里也没住满啊,怎么就房源紧张了?” 孔锦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鲁老板眼珠一转,打了个哈哈:“客官,您有所不知啊,这些都是提前预定好的房间,就等着客人上门了。您要是来得晚一步,可就真没地方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孔锦的反应,心中暗自得意。
这穷酸小子,怕是被自己唬住了吧?
孔锦自然不会轻易上当。
他沉吟片刻,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囊中羞涩,原本还想着在省城多待些日子,看来只能另寻住处了。” 说着,他作势要转身离开。
鲁老板见状,心中一慌。
煮熟的鸭子,可不能让他飞了!
他连忙伸手拦住孔锦,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客官,客官,别急着走啊!价格好商量,好商量嘛!您看,这样如何,十八两,十八两银子一晚,怎么样?”
孔锦摇摇头,依旧作势要走。
鲁老板急了,一咬牙,又降了两两:“十六两!十六两总行了吧?再低,小店可就真的亏本了!”
孔锦停下脚步,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鲁老板:“老板,你确定这是最低价了?”
鲁老板连忙点头如捣蒜:“确定确定!绝对最低价了!”
孔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如此……”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鲁老板身后挂着的一幅字画上,“那就先说说这幅字画的来历吧。”
孔锦的目光落在客栈墙上那幅略显斑驳的山水画上,画上峰峦叠嶂,意境悠远,只是右下角的印章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老板,这幅画看着有些年头了,不知是哪位名家的大作?”
鲁老板见孔锦突然对这幅画感兴趣,心中暗喜,以为他又要被宰一笔。
这画是他从地摊上淘来的赝品,花了不到一两银子,若是能卖个好价钱,那可就赚大了。
“客官好眼力!这可是唐寅真迹,价值连城!要不是小店资金周转不开,说什么也不会卖的!”
孔锦不动声色,指着画上模糊的印章问道:“唐寅的画,可这印章……”
鲁老板眼珠一转,立刻编了个理由:“哎呀,年代久远,有些磨损也是正常的嘛!您要是识货,就该知道这画的价值!”
孔锦笑了笑,没再继续追问,转而说道:“老板,你我都是生意人,爽快点,五两银子一晚,如何?”
鲁老板一听,顿时跳了起来,肥肉乱颤:“五两?客官,您是在开玩笑吧!这可是省城,五两银子连个茅房都住不起!”
孔锦也不恼,只是淡淡地说道:“老板,这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五两银子,你还能赚点,总比一分钱没有强吧?”
鲁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心中盘算着。
这小子虽然看着穷酸,但似乎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乡试在即,城里确实房间紧张,若是这小子真的走了,再想找到客人也不容易。
“十两!不能再少了!”鲁老板咬着牙说道。
孔锦摇摇头:“五两。”
两人僵持不下,鲁老板眼看着孔锦又要走,终于一咬牙:“好!五两就五两!不过,说好了,只包住,其他的一概不包!”
孔锦点点头:“成交。”
鲁老板肉疼地取出一串钥匙,正要递给孔锦,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客官,还有一件事……”
鲁老板搓了搓肥厚的双手,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却又带着一丝奸诈:“客官,这五两银子只是房费,其他费用另算。热水一壶二十文,清洁费五十文,还有……”他掰着指头细数,“茶水费、点心费、保管费……”
孔锦的拳头微微握紧,青筋暴起。
这鲁老板分明就是得寸进尺!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他还要准备乡试,不能因为这些琐事耽误了正事。
“好,我知道了。”孔锦语气冰冷,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鲁老板见孔锦答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仿佛一朵盛开的菊花,肥肉也跟着颤动起来。
“客官爽快!小的这就带您去房间。”
房间位于客栈后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孔锦皱了皱眉,强忍着不适,将行李放好。
他环顾四周,简陋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把破旧的椅子,与那高昂的房价实在是不相符。
孔锦心中满是对鲁老板的厌恶他必须尽快调整好心态,专心备考。
他走到桌前,将带来的书籍和文房四宝一一摆放整齐。
夜幕降临,客栈里逐渐安静下来。
孔锦点燃油灯,翻开书卷,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鲁老板的刁难,房间的简陋,都让他心烦意乱。
他担心这仅仅是开始,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麻烦。
他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口气。
突然,一阵细微的响动从窗外传来,孔锦警觉地抬起头,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