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炎敲了一下仨人的房门。
“门开着,进来。”
一张榻榻米,足以睡十个人。
陈翊躺在最里边闭目养神。
崔文浩和刘叶这俩人幼稚的在猜大小,打巴掌。
“猴子你忙完了?”
“嗯。”
“你衣服,肩膀那处都湿了。”
“他哭的。”
“哄好了没?”
“好了。”
“这么大人了怎么感觉还是个小孩子。你去带他过来,大家一起聊会天,玩点无聊的小游戏心情就好了。”崔文浩皱着眉说道。
“他说他睡了。”
“好吧。”
“你说今天这事谁说出去的,只有咱们五个人在场,阿姨怎么会知道呢?”刘叶突然想到这茬。
“那地方谁都有可能路过。还好没啥大事。随他们说去吧。”侯炎不在乎的说着。
“对了,我篮子还在那边呢?”他突然想起。
“你就别惦记你篮子了,你屁股还好吗?”刘叶揶揄了一下。
“疼死我了,能好嘛。我妈今天下手是真重,冲着打死我去的。”
“还好阿姨拿着的是鸡毛掸子没什么杀伤力。我们有跌打损伤的红花油要不要。”
“不要了忍一忍,他不喜欢这种刺激性的气味。”
“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之前有一段时间跟我一起住,相处时间长了就了解了。”
“有没有什么小毛病啥的说来听听。”打听八卦,崔文浩可就不困了。
“除了比较粘人一点,其他的都挺好的。”
“粘人?”
“对,有时候还喜欢撒娇。”
“啊?没发现啊。”
“那是因为不熟,熟了你们就知道了。”
“还有什么其他的小秘密吗?”刘叶饶有兴趣的说道。
“小秘密?喜欢偷偷哭算吗?还超级社恐,怕见陌生人。”
“呸呸……我这嘴真是没个把门,说好不能告诉别人的。瞧我这张破嘴。”侯炎作势打了自己一耳光。
“这不算秘密,这我们都知道。”
“哦,那太好了。”
“还有吗?”
“还有什么?哦,对他表达亲昵的时候,亲亲他或者碰碰鼻子,他会比较开心。”
“你们亲了?”
“嗯。”
嘶~两人倒吸一口凉气,同时看向了陈翊。
那人好像没听到他们的对话,曲着一条腿,胳膊遮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你俩咋了,这不挺正常的嘛。”
“没事,牙疼。”
“继续,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吗?就比如那种能帮助我们跟他拉近关系的那种。”
“啊?我都说好不把他的事说出去的。这样不好吧。”
崔文浩一听有情况,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我们能一样嘛,我们又不是别人。我们可是他最亲近的人了,多了解他一点,也是为了照顾他点,免得触碰到他的逆鳞了。”
“那你们以后对他好点,但是不能出卖我。”
“那必须的。”
“其实我哥他一路走来也挺‘可怜’的。”
“说来听听。”三个人的脑袋凑到了一起。
侯炎压低声音:“他的事,我也是偷听到的。”
“他们住在我家的时候,有一天,我妈跟小姨在聊天,我就偷听了一下。花了我一下午的时间呢。
“然后我就大概了解了他的人生轨迹。才发誓要对他好的。”
“继续。”
“他亲妈走的早,他爸又脾气很古怪,控制欲特强。除了上学,其他时候不让他跟外界接触,不能跟同学出去玩,像看囚犯一样看着他,连家教老师的时间都是严格控制的。”
“我觉得他喜欢睡觉,也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养成的习惯。”
后来他爸娶了我小姨,更加变本加厉了。
他平时沉默寡言,跟这家庭环境脱不了关系。
就感觉他挺缺爱的,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就很感动,会记好久。还会加倍对你好,他觉得你亲近,就会粘着你。”
“难怪。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室内短暂的沉默了一阵。
陈翊一直紧握着拳头。
难怪自己怎么示好都没有用。
那天商场说的话伤到他了,气头上说了俩人不是朋友,他当真了,所以才远离了自己。
自己真混账。
没人疼的孩子,对世事一无所知无知,却又被迫长大,其实挺痛苦的。
对环境的恐慌,对人的恐慌,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但还是得打碎一切重塑自己。
崔文浩为了打破这沉重的氛围问道:“猴子,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明天我们去摸鱼抓虾,之前答应我哥要把这些都做一遍的。咱们明天早点起,争取一天都做完。”
“干嘛这么赶时间。”
“他想早点回去。”
“行,那就定闹铃,明天早点起。”
“行,走了。”
“哦对了。翊哥,你手机。我哥让我还给你的。”
“你拿回去。”
“他太倔了,我说服不了。要不你先拿着,找个合适的时机你再给他吧。”
“现在这个年代能忍住不用手机,真是个狠人。”刘叶感叹着。
“翊哥,手机修好没有,把人家的还回去吧,你也好联系。要不然整天联系不到人,你不慌啊。”崔文浩替他着急。
“还在维修店呢,咱们放假老板也放假了。节后我去拿。”陈翊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得嘞。”
“那我先回去了。”
“拜拜,明天见。”
侯炎回去他已经躺在床上了。
屋里暗暗的,关上门一点光都没有了。
侯炎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去了卫生间。
擦干头发,摸到了床边。
外侧留了空余的位置给他。
侯炎躺回去的时候轻手轻脚的,感觉他已经睡着了,背对着他,还给他留了一大半的被子。
背对着侯炎,他眼睛压根闭不上,一闭眼睛就会想起姨母说的话。
就会难过,就会想哭。还是睁着眼睛吧,至少脑子不会乱想。
黑暗中,能看到墙上有窗外小鸟飞过的影子,还有各种小昆虫的影子,好像是月光将影子透过厚厚的窗帘折射了进来。
侯炎小心翼翼的将被子让给他点,让他盖严实点,别着凉了。
他蜷缩成一团,侯炎的手不小心碰到他的肩膀他时他缩了缩。
“哥,没睡着啊。”小声的问他。
“还没有。”他也小声的回着。
“你在干嘛?”
“看影子”
“什么影子?”
“墙上有飞鸟的影子。”
侯炎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压根看不见。
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哪来的影子呢?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哥,你转过来睡。”
见他不为所动,好像没听到似的。
侯炎放低语气:“你转过来面对着我。”
还是没有反应。
掰着他的肩膀硬面向了自己。
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没哭。
松了口气。
胳膊从他脖子下面穿过去,让他靠在自己的颈窝。
一只手拍拍他的背。
“先闭上眼睛。”
“嗯。”
“闭上了吗?”
“嗯。”
侯炎手掌覆盖在他眼睛上,感觉睫毛在掌心刷过微痒的感觉。
再抱紧一点,圈在自己怀里。
下巴抵着他的头,鼻腔里面都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好闻的味道。
“我小时候听过的故事老多了。我讲给你听。”
“好。”
“你怕不怕鬼故事。”
“不怕。”
“那你想听什么类型的。”
“鬼故事。”
侯炎小声的讲了一个短故事。
“怕不怕。”
“不怕。”
“你不怕,我怎么说的我自己脊背凉嗖嗖的呢。”
“还想听啥?”
“你小时候的事。”
“我有啥好讲的。”
“我想听。”
“我小时候其实也挺胆小的,不敢关灯睡觉怕鬼。有一天晚上我爸妈都不在家,我一个在家里哭了一晚上,从那天开始就不怕了。”
“刚开始一直是被人欺负的,打了第一次架后就不怕了,从那以后谁都不敢跟我打架,说我是疯子。”
宫星宇笑道:“我还以为你就是调皮,没想到你还跟人打架。”
“我现在都收敛多了,主要是挺太平的,没人挑起战争。”
“看你现在的样子,想不到你以前是什么样的。”
“也就这个样子没啥变化。初中跟大刘耗子认识后,才知道还有比我更狠的。还有翊哥……”
“他们的事以后再说吧,困了,睡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