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不客气的话,听得南舒梨火冒三丈。
“你谁啊你?一直骂我蠢是什么意思?!你聪明!你聪明你怎么不自己种树啊?还替我着急!有本事你替我种树啊!”
那女子似乎被南舒梨气急败坏的模样惊到了,眼神里有一刹那的惊愕,后低眸轻笑。
转瞬又收敛笑意,向前踏出一小步,离南舒梨更近一些。
“你问我是谁?在我漫长遥远的记忆里,我依稀记得自己是叫‘云阳’的。不过那都是好久远的事情了。现在,他们称呼我为‘暗凰’,你也可以叫我‘凰’。”
可能是那短暂的一笑的缘故,让女子浑身的傲意消减了不少,
本就心情不好的南舒梨,越发的想顶嘴吵架。
“皇什么皇,我还帝呢!”
嘴比脑子快。
话已脱口而出,脑子里才想起来这名字有点儿熟悉,然而记起来,此间的太阳被称呼为‘暗凰’。
但话已出口,南舒梨又不是很会道歉的人,于是,一下子就在尴尬中沉默。
脸好痒。
好在,那女子不计较。
“算了,被宠着的,总是会肆无忌惮,你说话不过脑子也不是第一次。只是,看你得到了了提示还是毫无作为,我在上面看着都看急了。
梨歌楠,我不得不提醒你,那位的耐心快被你磨没了。你的时间不多了,再种不出梨树,你就真的死了。”
暗凰挨得很近,眼睛对着南舒梨的眼睛,真挚无比。
南舒梨被看得发毛,向后退去。
“催催催,一个个就知道催。你们这个破地方,太阳不是太阳,河流不是河流,土地也不是土地,连个雨都不下,我怎么种的活!”
暗凰端正身子,转身远眺。
“梨歌楠,你要知道,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雨是不曾存在的东西。这里唯一的降雨,是因为你才出现。你应该好好想一想,当初的那场雨,究竟是如何降下的。”
“这里之前没有下过雨?怎么可能?”
南舒梨还欲再问,小圆镜形成的光柱却突然崩碎,眼前女子冲天而起,眨眼之间就回归原位,化为一轮白日挂在了天上。
巨大的光晕晃的她头晕目眩,世界在眼里模糊摇晃,颠倒,进入黑暗。
当远处再次出现光亮,她努力睁大眼睛去捕捉那抹光亮后,她睁开了眼,才发现之前的那些都是梦。
她之前根本没来得及进屋就晕倒了,醒来就在原来的位置,脑袋把胳膊都压麻了。
抬头,正好看到门顶的小圆镜,淡淡的,白色的光晕正在消散。
这又提醒着她,之前的梦,或许不仅仅只是一个梦。
南舒梨揉捏着僵硬的手臂,仔细回想跟梦里有关的东西,突然眼睛一亮。
暗凰不会无缘无故来入她的梦。
想来,要想降雨,必然是跟太阳有关系。
结合之前的那场雨,以及自己这么久的经历,她有了一个猜想。
现在需要实验来验证一下。
门顶的小圆镜归于平静,南舒梨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放弃把它弄下来。
去厨房拿出引火用的小圆镜,站在院子里,镜面对着天上的太阳,等待反应。
可是,等待了许久,并没有等来她期待的变化。
镜子在日头下滚烫,但也仅此而已。
南舒梨双手交错着拿着小圆镜,又抬头看看太阳,再看看门顶的那面小圆镜,眉目纠结,“难道是盗版的没用,必须要原来的那个才行?可是这个小镜子,它都能引火,应该也可以有别的作用吧。”
随着她看向门顶,身子有了移动,手里小圆镜的正面正好对着门顶的小圆镜。
一道光柱自门顶的小圆镜里冲过来,直击南舒梨手里的小圆镜,巨大的冲击让南舒梨身体不稳,被震退两三步,将小圆镜留在原处。
小镜子坠落在地,镜面对着天空,将光柱反给了天上的太阳。
两道光柱中有巨鸟显现,冲刺,鸣叫。
却隔着地面的小镜子,终究没办法真正的相会。
巨鸟在哀鸣,在哭泣。
风卷云涌。
电闪雷鸣。
光柱在破碎。
天暗了。
光柱消失了,巨鸟消失了,哀鸣在远逝。
天彻底黑了。
额头一滴冰凉。
是雨。
更像是巨鸟的眼泪。
南舒梨被冰冷的雨滴惊得一哆嗦,浸骨的寒意击穿头颅扎进心脏。
由内而外的寒。
绝望。
不甘。
牙齿打颤。
南舒梨看着连绵如幕般下坠的雨,浑身一激灵,连忙摸起地上的小镜子就往竹楼冲去。
雨终究是快一些。
站到屋檐下时,身上已经有些湿,冷得很想打摆子。
原本还想站在屋檐下看雨看看小树苗怎么长大,现在却完全待不住,只能乖乖进屋。
屋内没生火,但一进来就特别暖和。
湿冷的衣服和头发冒着白烟,没一会儿差不多就干了。
南舒梨觉得很神奇,上下摸来摸去,果然感觉不到潮湿。
身子暖和了。
寒意也一点点被剥离。
南舒梨揉揉胳膊拍拍脸,差点儿被冻死过去的肢体活过来,接受她的指示,靠坐在窗边往外看。
好大一场雨。
河水在咆哮,拍击在河岸。
雨幕浓雾在迅速淹没一切。
旁边的遇舟城,巍峨屹立在雷瀑边缘,寂静如死。
偏偏,在被雨幕浓雾淹没的瞬间,城里亮起了一盏微弱的光亮。
这点光亮像火星一样,迅速点燃起无数星星点点的灯火,让死寂的巨城有了烟火气。
竹楼前被开垦的土地最先变得泥泞,然后变成泥潭。
大地在呼吸。
“咕噜咕噜”的冒气泡。
泥水淹过菜,然后淹没它们,形成泥沼。
竹楼似被巨物托举着,一直立于水位之上。
无数的翠色小圆叶在泥沼里形成,漂浮,连成一片,然后腐烂再发芽长出新叶。
被淹到只剩三片叶子还在外面的小树苗,“咕噜噜”吹出一片巨大的气泡带,像一个呛水的濒死之人最后的执着。
第一片叶子,也是最大的那片叶子,最终还是被泥沼吞噬。
那半开的两片芽苞像是突然受到刺激,潜力大爆发,向上拔起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