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宁扭头看着身旁男子深邃的眼眸,他不仅温柔体贴,还能对女子如此宽容,有这样的格局愿给女子为国贡献力量的机会。
此刻对他的爱意也多了一丝崇拜出来。
手握至尊权柄,掌天下人生死的帝王,愿将被父亲夫君折断翅膀困于宅院的女子推出来,为她们制造盔甲,面对更广阔的天地,给她们无限可能的未来。
林婉宁怔怔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似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裴玄清又接着道:“此乃利国利民之事,朕会鼎力支持,着意命人全程推行此事。”
皇上都如此表态了,此番若先行配合新政,便是为自家夫君也立了大功。
梁夫人看了林婉宁一眼,道:“臣妇对刺绣针织颇感兴趣,若朝廷能出面传授女子技艺,臣妇愿拿出体己开一间铺子,只雇佣女子为工,为学艺的女子留一条出路。”
宁心瑶忙上前对众人解释道:“此番乞巧节陛下特意拨了大笔银子,便是用做朝廷对女子学艺的扶持。”
这是林婉宁告诉她的,要以朝廷的名义促成此事,为陛下争得民心。
众人一时讨论起来,钱宜双在一旁看着全程,此刻裴玄清与林婉宁交握的手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才是皇后啊,林婉宁凭何可以站在皇帝身侧被众人簇拥?
她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种宴会,朝廷命妇应该是都来巴结奉承她的才对。
可她生产以来,裴玄清都不愿去看她两眼,甚至她生下的大皇子满月,他都未曾操持关心办满月宴一事。
只借口乞巧节事忙,分不开身,她身为皇后,理应带头奉行节俭,便将此事推了过去。
那可是他的嫡子啊。
钱宜双眸中恨意滋生,这林婉宁往日的乖顺竟都是装出来的,此番如此心思跳脱的言论,陛下都要护着她,真是被迷了心智了。
眼瞧着这替身就不是替身,要超越正主了。
她闭了闭眼睛,虚弱的身子快要支撑不住,心里却还在思虑对策。
无妨,有情是好事,有情就不是无坚不摧,无孔不入的。
人群喧闹间,裴玄煜静静看着那抹果绿色的身影,那是他眼里的风景,在苦寒的北部边疆萦绕在心头半年之久的风景。
可她眼里的风景,却不是自己。
看了两眼,他转身朝福寿宫去。
今日归京,到勤政殿见了皇上述职之后,按着规矩,要到福寿宫拜见太后,才能去看自己的母妃。
行至后宫,今日的宫人们不似往日严肃沉闷,倒是多数都往瑶光殿的方向来来往往,人群中也在津津乐道乞巧节之事。
他忽而起了心思,宫中的乞巧节,她身为后妃,是会参加的吧?
他鬼使神差的调转方向来了瑶光殿,果真见到了她,又是那样明媚的笑颜,比上次见她时更显自信张扬了许多。
她竟发表出让女子走出宅院的言论,不禁让人心尖一颤。
但也让人深思不解,这样的胸怀,是后宫女子该有的吗?是一个小小文官义女该有的吗?
若说她是卑贱出生,在林家长大,呵。
裴玄煜勾起唇角轻笑一声,他根本一丝都不会信。
……
瑶光殿外,慕容逸尘正头疼的拦着御史台几位老古董。
御史甲:“宸婕妤娘娘所言,实乃大逆不道,下官定要与众位同僚一起弹劾。”
御史乙:“女子怎能在外头抛头露面,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皇上是被美色所蒙蔽了,各位同僚定要劝诫才是啊。”
御史丙:“林大人真是教了个好女儿啊,怎的林大人的家教不是三从四德,相夫教子,而是狐媚惑主吗?”
林宏文脸色也不好看,这女儿在家中时明明听话懂事的很,这如今怎的成了这个样子?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可如今她是宫中高位娘娘了,他如何还能管束啊?
慕容逸尘眸光坚定,透着无奈,淡淡道:“女子走出宅院,也是为我大周经济出一份力,国力强悍于我大周不是好事吗?”
御史甲:“从古至今,女子都是严格遵守女则女训的,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啊。”
……
乞巧节整整热闹了一日,晚间宴会上又是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钱宜双的身子根本撑不住,借口要回去照顾大皇子便提前离席了。
待宴会散去,宁心瑶和林婉宁才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今日的乞巧节算是办的很圆满了。
二人的宫殿是一个方向,此刻一同往回走着,夏日晚间的风最是凉爽,散散步只当顺便醒醒酒了。
林婉宁笑呵呵的道:“娘娘今日准备的荔枝酒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好喝极了。”
宁心瑶撇了撇嘴,冷哼一声:“今日未来得及说完,为何我与旁人的称呼不一样?”
林婉宁一噎,她与她说酒呢,怎么又扯到称呼上了?
“那个……”林婉宁很尴尬:“臣妾是敬重娘娘嘛,而且,叫宁姐姐好像有些奇怪啊。”
“谁让你叫姐姐了?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往后,你唤我心瑶,我唤你婉宁。”宁心瑶看着前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你不是与我说,不要将后宫姐妹当做敌人吗?我觉得你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所以往后我就将你当好友算了。”
“这人与人的关系,不就是敌人或者好友吗?对吧?”
林婉宁看着她手里的帕子铰来铰去,分明是紧张的,脸颊都有些泛红了,可面上还是很无所谓的样子。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为何觉得宁心瑶越来越可爱了呢?
宁心瑶扭头看她:“你……你笑什么?”
她不会看出来自己在主动示好了吧?
这还不够吗?难不成,还真要自己为从前对她做的事道歉才行吗?
林婉宁收敛住笑意,点了点头:“好,往后我唤你心瑶。”
二人行至太掖湖边,见裴玄清站在湖边吹风,此刻天已彻底暗了下来,宫灯照耀下,湖面波光粼粼的,甚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