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都是为了你和沈家着想。”沈贵妃怒吼的声音在宫殿中响起。
沈安安在宫女的带领下离宫,路过回廊,她指着不远处迎面走来的宫女太监问,“那些人慌里慌张的,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宫女抬眼朝沈安安说的地方看去,脸色微微发白,“那都是御书房当差的,表姑娘,你跟奴婢这边来。”
宫女引领着沈安安离开了回廊,走进了一条小路,才低声说,“应该是去宁妃宫里的,宫里除了贵妃娘娘,皇上最宠爱的就当属宁妃娘娘了。”
沈安安偏头又朝那些人看去一眼,红唇微微抿着。
宠爱?只怕是皇帝要对宁妃兴师问罪了。
“府中还有事,我们快一些吧。”
几人加快了脚步,毫无阻拦的离开了皇宫。
萧渊正和凌辰逸说着什么,就见宫门敞开,沈安安带着墨香走了出来。
“这么快就出来了?沈贵妃病好了?”凌辰逸有些诧异。
萧渊注视着女子不甚开怀的小脸,蹙眉走了过去,“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离宫了?可是……”
“四皇子目的达成了,我还留在宫中干什么。”沈安安抬眸看着萧渊,语气中尽是讽刺。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四皇子不清楚,让开。”沈安安气愤之下,一把推开了萧渊。
“哇,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又得罪沈姑娘了。”凌辰逸快步上前打着圆场。
沈安安冷睨了二人一眼,“蛇鼠一窝!”
“萧渊。”她站定身子看着他说,“我原以为你虽冷心冷情,但至少人品端正,不想却也如此手段龌龊。”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萧渊快步上前攥住了她手腕,“究竟怎么回事,宫里发生了什么?”
“自然是发生了四皇子最想看到的一幕。”沈安安说完就用力推掉了萧渊的手,快步上了沈府马车,离开了。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必须要尽快回去,告知爹和大哥想对策才行。
萧渊站在冗长的宫道上,马车渐渐在他视线中消失。
“要不…我派人去查查怎么回事?”凌辰逸掐着嗓子,尽可能小声问。
“让沈贵妃的人来府中见我。”萧渊沉着脸,一跃上了马车。
……
“我们不是拿着折子要进宫禀报皇上吗?”
“先回府。”萧渊声音无比阴沉。
“老爷和大公子可在?”沈安安一下马车就问沈府的管家。
“大姑娘,你回来了。”管家有些诧异,高兴的不得了,“在呢在呢,老爷,公子和夫人这两日食不下咽,就担心姑娘您在宫里吃不好,睡不好呢。”
“你去大哥和夫人的院子里走一趟,让他们去老爷书房,快一些。”
沈安安阔步走进府,管家见她如此急切,立即小跑进府。
书房中,小厮正在磨墨,沈文端坐在书案后,面前是一摞子折子,听说沈安安回来了,他立即放下了狼毫。
“爹。”沈安安推开进来,沈文首先就问,“在宫里如何?你姑母可有为难你,还有,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安安急了一路,嗓子干的很,先是到桌边喝了盏茶,才说,“宫里恐怕是要出事了,而且有关我沈家。”
沈文面色一变,从书案后站起了身,“怎么回事,你慢慢说,你有没有事?”
沈安安摇了摇头,“我没什么。”
只是被人当了靶子。
等沈夫人和沈长赫到时,书房中气氛冷滞的可怕,沈安安正在述说过程,二人也就没有开口询问,耐心坐下听。
只是越听,一家三口脸色越发冷凝发沉。
“那花瓶底部的钢印,你可瞧见了是什么?”沈夫人问。
“看了个模糊的大概。”她吩咐人拿来纸笔,在宣纸上大致画出了轮廓,给沈文看。
“赫儿,你瞧瞧,可认得。”沈文只觉得有些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沈长赫走过去只是扫了一眼,就豁然眯起了双眼,说,“我认得,这是张家商号的标记。”
此话一出,屋中短暂安静了几息,沈长赫和沈文面色难看,一时都没有说话。
“哪个张家?”沈夫人心惊的问,“该不会是…牢里那个私通外敌的张家吧?”
“正是。”沈长赫点头。
沈夫人眼前一花,险些坐不稳身子,“老天啊,她这是想做什么啊,是要整个沈家都去死吗。”
沈安安默默过去给沈夫人顺着后背,又说,“不至于,那花瓶假的很明显,皇上一眼就给认出来了,姑母只是想用花瓶告诉皇上,宁妃和张家有勾连。”
“通敌之嫌,宁妃必然要出事,如此等皇上静下心时,就该怀疑是咱们沈府有意为之,和宁妃作对。”沈文沉声说。
终究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三言两语就看清了事情关键。
沈家不论嫡系还是旁系都在他的严厉教导下不曾沾染半分党派之争,不想最后却被一个嫁出去的妹妹给算计拖累了。
“老爷,你若是现在去向皇上解释可来的及吗?”沈夫人担心的不行。
沈文摇了摇头,“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做什么都为时已晚,只会让皇上以为咱们想撇清关系,拿贵妃抵罪。”
还有就是,终究是亲妹妹,也气恨,可做不到看着她死。
“家里有我和长赫在,你们不必操心。”沈文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疲惫,却还是尽量温和的安抚妻女。
“夫人,朝中波涛汹涌,我们沈家不知哪日就陷进了泥潭中,你近些日子尽快给安安择个人家吧。”
沈夫人点了点头,握住沈安安的手,脸色落寂。
“老爷。”书房门被扣响,小厮快步走了进来,“老爷,宫里传出消息,宁妃意图刺杀皇上,已经被拿下,打入了冷宫,二皇子府也被重兵包围,不允许出入。”
沈文和沈长赫对视了一眼,齐齐沉了沉眸。
小厮退了出去,沈文才道,“包围二皇子府该是御林军的活,赫儿却都不曾收到消息,看来皇上是当真对咱们父子起疑了啊。”
“爹。”沈长赫面色冷沉,“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依孩儿意思,不如一不做二不休,顺水推舟。”
沈文严厉的目光看着他,“赫儿,你忘了爹的告诫了?”
“孩儿不敢忘。”沈长赫拱了拱手,又说,“可如今我们父子已经被逼上了梁山,与其被各方打压忌惮,成为众矢之的,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倒不如扶持明君,孩儿以为,就资质和品行而言,四皇子胜过二皇子。”
沈文沉着脸不说话。
“爹。”沈长赫有些着急,“二皇子已经倒台了,四皇子是既定的储君,沈家顺应民心天命,有何不可?”
“好了,别说了。”沈文冷声道,“你祖父在时就曾再三耳提面命,沈家世代不得参与党派夺嫡之争,只做效忠皇帝的纯臣,我们又怎能让沈家败在你我父子手中。”
“爹,那是迂腐!”
“爹。”沈安安也突然开口,“如果此事,并非四皇子暗中加持,而只是姑母一意孤行,女儿也认为,萧渊可以跟随。”
沈文眉头紧锁,看着妻女,儿子女儿都如此说,沈夫人自然无条件支持儿女。
“夫君,你就是太愚忠古板了些,这都什么时候了,不站队不论是新帝还是当今圣上都不会再给我们立足之地。”
“安安怎么办?”沈文沉声问,“难不成就依贵妃所言,嫁给四皇子结秦晋之好?”
一时间,屋中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行了,此事容我再想想,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
沈文疲惫的靠在圈椅中,沈夫人有些心疼,立即起身招呼儿女一起离开了。
路过花园时,沈夫人先回了拢香阁,余兄妹二人走在青石小路上。
四下无人,沈安安突然站住脚步,偏头看着沈长赫,“大哥,你是何时同萧渊搭上关系的?”
沈长赫眉心一跳,垂眸正对上沈安安清凌凌的杏眸。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从贵妃有意将你嫁给四皇子时。”
“父亲觉得,只要沈家置身事外就可以远离这场纷争,可沈家权势过盛,就算独善其身,皇帝也不会相信。”
从那日宫宴,他听从贵妃的撒娇,给安安赐婚时他就看出来了。
沈家不可能独善其身,而他,想用自己的才能和沈家,换取妹妹婚事自由。
“大哥。”沈安安声音有些哽咽。
沈长赫摸摸她的头,“你在江南长大,我和爹娘从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你自然也没有承担沈家重任的责任。”
“你放心,如今朝堂局势也算的上明朗,二皇子没有了再争的资本,四皇子几乎是稳操胜券,我们沈家,不会有事的。”
“父亲那怎么办?若是让他知晓,定会责罚你的。”
沈长赫摇摇头,“如今焦头烂额之际,我只是替爹做了应该做的决策。”
沈安安抿唇,眸子微微垂着,“大哥,姑母的所为,当真不是四皇子的意思吗?”
“不是。”沈长赫答的很是肯定,“就算他对所有人如此,也不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