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院中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凌辰逸推开房门,脸上立即挂上招牌式的笑容。
“长赫兄,你来了,用膳了没有?可要陪我一起用些?”
沈长赫站起身和他相互行了平礼,才说,“在家时已经用过了,多谢凌世子。”
“哦。”凌辰逸笑着走过去,目光在萧渊面上来回打量着,见人平静如水,并没有发怒的征兆,才微微松了口气。
庆丰又忽悠他。
萧渊哪会不明白他那眼神的意思,横了他一眼,吩咐,“你去趟二皇子府,把李怀言换回来吧。”
“现在?”凌辰逸有些惊讶。
忙活了那么多日,就这么放过二皇子了。
萧渊幽深沉暗的目光望着他,“自然,不过人并不在你手里,你能拿来换的,只是王氏的下落而已,明白吗?”
凌辰逸挑眉,稍做思量就立即明白了萧渊的意思,一张温和的脸笑的有几分诡异。
“好,我这就去。”
他转身见沈长赫还站在那一脸纠结,不用猜也知晓他还想问什么,凌辰逸勾着他脖子就将人给带出了书房。
“长赫兄,明日早朝上可是有的热闹,快早早回去歇下吧。”
沈长赫回头看了眼烛火摇曳的书房,眉头拧的很紧。
就这样回去,若是安安再问,他当如何解释。
凌辰逸开口安慰,“今晚已经开始了,明日早朝定然会有个结果,等怀言出来,你再来就是。”
“嗯。”沈长赫点了点头,他也心知今晚至关重要,张业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出来的。
沈长赫同凌辰逸一起离开了四皇子府。
——
次日清晨。
沈安安照例来给沈夫人请安,她今日来的有些早,沈长赫和沈文还没有离府。
沈夫人让人准备了早膳,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用膳。
沈夫人瞧了眼沈安安,心知女儿这几日心不在焉,也不睡懒觉是心里存着事,主动开口询问。
“夫君,张业扬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沈文抬头看向了沈长赫,“这事儿不是赫儿在走动吗?”
他这些日子忙的很,还没有腾出时间过问。
沈夫人有些埋怨,“毕竟是女儿的终生大事,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
沈文没说话,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沈长赫,沈长赫放下筷子,解释,“应该今日就会有结果了,母亲放心。”
“当真?”
沈长赫点了点头。
沈夫人提着的心这才放下,轻拍了拍一侧沈安安的手背,“快吃饭吧。”
没事就好,安安也能稳下心神,沈夫人心中又是一叹,很不是滋味,由此看来,女儿对那书生是当真上了心,这门婚事是再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一顿饭吃完,丫鬟上来撤了碗筷残羹,沈夫人侍奉沈文理了理朝服。
沈长赫站起身准备离开,沈文声音突然响起,“赫儿,你昨夜出门了?”
沈长赫身子一顿,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
沈文抚了抚袖口,走下了台阶,看着沈长赫,老眼中都是犀利,“你这些日子时常半夜出府,干什么去了?”
“禁卫军有突发事件,孩儿过去看看。”沈长赫拱手说。
“是吗?”沈文似是不信,敏锐的目光盯着长子。
沈长赫垂着头,低低应是。
他极少撒谎,这会儿说起谎来说不心虚是不可能的,可沈府家训,沈家子嗣不能与皇子来往过密,尤其是参与朝中党派夺嫡之争。
若是让爹知晓,今日沈府的天,非塌个窟窿不可。
沈文凝视了他半晌,才放缓了些语气说,“赫儿,你该知晓我沈府权势过盛,正处于风口浪尖,也当明白,爹手握大权却能屹立不倒,靠的就是独善其身,咱们沈家够高了,已经不需要任何权势了。”
任哪一位君王登基,他沈文所处的位置都是顶峰了,不忌惮剥权都是恩赐了。
“孩儿明白,爹放心。”沈长赫垂头答应着。
沈文拍了拍他肩头,正想说什么,有小厮匆忙跑了进来,“老爷。”
沈文眉头一蹙,“进来。”
小厮立即掀帘子进来,他头垂的很低,只看着地面,禀报,“刚得到消息,昨夜里二皇子调了一队精兵围了华安街的胡氏钱庄,如今钱庄所有人皆被下狱。”
沈文一怔,同沈长赫对视了一眼,说,“好端端的,他同一个钱庄过不去干什么?”
作为太尉,一直密切关注着朝中动向,今儿这事儿,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想明白萧泽的动机。
沈文并不知其中蹊跷,沈长赫却是清楚的很,不由轻叹四皇子这一手七寸拿捏的极好。
“可知是为何?”
“说是胡氏钱庄绑了二皇子一个怀有身孕的妾室……”说到这,小厮话顿了一瞬。
沈文面色微沉,上前一步,“说吧。”
小厮声音压的极低,“咱们的人得到消息,胡氏钱庄的东家好像并非我大梁人,且与……四皇子关系匪浅。”
沈文眸子一眯,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挥手让小厮退了下去,又嘱咐了一句,“此事烂在肚子里,莫与任何人提及。”
“是,小的明白。”小厮退了下去。
沈夫人走到沈文身侧,看着夫君凝重的面色,不由担心的询问,“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沈文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这大梁的天,就快要变了。”
两位皇子的争斗如今已经开始了白热化,是半点都不遮掩了啊。
方才小厮的话,沈夫人离的远,同沈长赫站在一起的沈安安却是听的清楚,她心里微微一震,下意识看向了大哥。
如果大哥口中不该知晓的事是关乎夺嫡之争,那张业扬在牢里确实比出来要安全些。
沈文稍稍安抚了沈夫人几句,父子二人就一起离开去上朝了。
“大哥,爹,”沈安安追到院中,红唇微抿,“一切小心,务要保全自己。”
沈文和沈长赫同时点头。
沈长赫扬起一抹笑容,“放心,我和爹心里有数。”
沈安安却并没有因为沈长赫的话而多几分安慰,她快步走上前,说。
“不论发生任何事情,他们就是打破头都和咱们无关,你们一定不要参与,只要咱们沈府好好的,其他任何人生死都无关紧要。”
“好,快回去吧。”沈文欣慰的看着女儿,话虽不中听,但都是关心之意。
父子二人转身离开。
沈长赫回眸又望了沈安安一眼,眼皮微微一跳,安安当真是对萧渊是全无半分情意!
“赫儿。”沈文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长赫拉回了思绪,“爹。”
“二虎相争,你觉得,孰赢孰输?”
沈长赫谨慎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天色还有些昏,他看不清沈文的神色,只能斟酌着说,“孩儿不知,但眼下来看,二皇子手握人证,应是四皇子占下风吧。”
“是吗。”沈文 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他可不觉得,萧渊是如此不谨慎之人,萧泽拿到手的证据,委实太轻松了些。
沈长赫说,“不管谁输谁赢,总都是和咱们没关系的,咱们看个热闹就好。”
自打入官场,这就是沈文一直教导他的话,沈长赫想着如此说总是没错的,不想却收到了老父亲的一记冷眼。
此时父子二人已经上了马车,往皇宫而去。
沈文喝了盏茶润了润了喉咙,又推了一盏给沈长赫。
沈长赫刚在沈夫人的拢香阁用过,并不渴,但触及沈文视线,还是端了起来。
“多喝些,若是有机会,痛打落水狗的嘴皮子还是要费的。”
沈长赫一怔,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沈文的意思。
沈文冷睨了他一眼,“你妹妹的罪,不是白受的。我沈文的女儿,更不是他说绑就能绑的。”
“……”沈长赫立即明白了沈文的意思,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
都过去那么久了,爹竟记着二皇子绑架安安的仇呢。
他垂头喝完一盏茶,唇瓣浮上丝丝笑意,沈家不涉及党派之争,可落井下石,雪上加霜,趁人之危的事,还是做得的。
“爹放心,孩儿明白了。”
沈文轻“嗯”了一声,嘱咐,“好好发挥,若是有机会,不必留情。”
沈长赫掩下轻笑,点头应是。
不过也奇怪,爹是怎么笃定二皇子会输的呢,毕竟局势在外人看来,并不利于四皇子。
思索间,马车到了宫门口。
今日格外安静些,各家大臣都缩在一角,也不寒暄交谈了,每一个人都满脸凝重,唯独四皇子府的马车旁,凌辰逸一脸的笑意,气氛一派温和。
“萧渊,瞧瞧,诸位大人都在为您忧心呢。”
萧渊淡淡扫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丝毫温度。
他一贯如此,所以一直注意着他的大臣们看不出他情绪的波动。
甚至开始怀疑,难道四皇子不知二皇子天不明就执令进宫,告他御状了吗?
“李怀言呢。”萧渊淡声问。
凌辰逸勾唇笑笑,“人没事,不过受了皮外伤,吃了些苦头,这会儿应是在处理家事,清理门户呢。”
萧渊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不多时,沈府的马车在不远处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