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有点哆哆嗦嗦，钻到灶膛后头开始烤火。
刚才在外头把地块都收拾好了，就着月色冲了个凉。
还真挺冷。这小伙子的皮还没有老头子扛造呢。他一边烤火，一边啃玉米。
就这样还闲不住，一边手上又开始玩他的芦苇杆子。
他好像又在编什么东西，专注得很，好几次啃到了玉米芯子都浑然不觉，哽着脖子就咽下去了。
西玖玖盯着他的手，渐渐地就犯起了困。
没多久西山的身上就干了，然后那一头茂密的短发也干了。
他又编了一会儿，像是个簸箕一样的东西。
摸了摸，不太满意，嫌扎手。
西山把半成品搁在壁龛里，抱起在一旁安静陪伴着、频频打盹的小狗，进了东屋。
西山的衣服还没干，东屋又比不上厨房暖和。
他还是光着膀子，于是就地取材，抱着暖烘烘的小狗取暖。
借着月光，他有点贪婪地看着阿七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
西山心绪澎湃。
有家了。
有阿七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西山低下头，第一次在女儿逐渐变得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啄了一下。
阿七扭动了一下，皱着眉，嘟了嘟小嘴。
“哇——”
这一声哭吓得西山把狗都掉了。
他以为是自己脸太扎，把阿七扎痛了。
他手忙脚乱地学着双娣的样子拍着阿七：“阿七嘘，爸给你呼呼。”
西玖玖从西山怀里滑下来，迷迷瞪瞪的。
“汪，阿哈，是饿了吧……”
西山根本没听到，还在嘟着嘴朝阿七的小脸蛋上吹热气。
西玖玖觉得他呼出来的明明是傻气。
她叹着气拿出一碗米汤。
“喂，汪。”
西玖玖一掌按在西山的嘴上：“别呼呼了，你呼呼热米汤吧，阿七饿了。”
西山看到床上平白无故出现一碗米汤。虽然已经看到过无数次这样的神迹了，但还是无法若无其事地适应和接受。
“兰花，你这一手太神奇了。”
西玖玖打着哈欠：“嗷呜，是吧……这米汤虽然管够，但也不扛饿呀，还是得给阿七搞个奶妈来。”
西山冷着米汤，不禁笑道：“奶妈？咱又不是旧社会的大户人家，怎么雇得起？”
西玖玖不服气了：“有我在，十个奶妈都雇得起汪。哼，信不信我明年让你当全村首富？”
西山又抱着阿七站起来溜达，一笑：“那好，那我们家阿七就能过上有钱人的日子，当千金大小姐喽。”
西玖玖看着西山逗娃时富足安稳的笑容，看着阿七胡乱挥舞的白嫩嫩的小胳膊，奶声奶气的抗议声……
她觉得，嘿，这父女俩还真配得上过过大户人家的日子呢。
西玖玖暗暗下定决心，得助西山暴富。
阿七喝完米汤果然就不哼唧了，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西山拾掇了一些布头，随手放到床边，然后裹了一块旧被套，也就胡乱睡了。
西玖玖心里盘算着大事，一时间就睡不着了。
山坳里的月色好像更加透亮，她趴在窗口望着深蓝色的夜空，天马行空地想着，该怎么让西山有一大笔钱。
要不动用空间力量，去黑市多做几笔买卖？
可看西山上次那德行，黑市好像也挺危险的，而且一趟也才二三十块钱……
照这速度，离当首富有点远吧？
西玖玖是棵韭菜，一百年了，扎根在一个地方从不挪窝。
现在她变成了小狗，也是能懒就懒。
要是有不挪窝、就有很多人上门送钱当的法子，那就好了……
西玖玖觉得明天问问西山，她的人类世界经验还有限，想不出来。
西玖玖又盘算了一会儿该采买什么。
最要紧的是食物，能立刻吃的那种。
然后是厨房里的各种用具、御寒的衣物……
就在这一刻，西玖玖突然觉得当人也没那么好了。
一天天的，忙活生计，就为了穿衣吃饭，感觉也没啥大意思。
还不如小狗呢，小狗比这些可怜的人类自由多了。
西玖玖胡思乱想着，渐渐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一些嘀嘀嘟嘟的动静。
她醒来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包裹着，非常有安全感。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窝在一个蓝色内里的新狗窝里。
她仔细看了看，认出来这狗窝就是西山昨晚在忙活的。
狗窝留在茂娘家了，西山就想着给兰花重新做一个。
自家小狗是受不得委屈的。
这里比茂娘家潮湿很多，他就不用容易发霉的稻草、改用芦苇杆子。
编起来是更麻烦一些，每一根杆子都要在手里掰上好几趟，才能彻底服帖下来。
西山还是怕芦苇戳痛小狗，编的时候就一层层衬好了蓝布条。
他还塞棉花做了一圈软垫，小狗一进去，整个狗窝就满满当当的。
西山见小狗醒了，笑着问：“挤不挤？你要是又胖了，告诉我，我给你抽掉点棉花，就宽敞了。”
西玖玖故意把四肢展开一些，小肉爪子直直伸出狗窝外。
“汪，我苗条着呐。”
她觉得自己这个动作有点像阿七。
她去看阿七，发现阿七连着小软床都不在床上。
西山解释：“送双娣那儿了，咱们得走了。”
西玖玖看了眼窗外，漆黑一片。
“汪呜，这么早啊，上次那个黑上加黑市，你不是说不去了吗？”
西山往扁担上缠了几圈草绳，然后在一头捆了个背篓。
“我昨晚睡下了才想起来，今天是中秋大集。”
西玖玖一听“大集”，瞌睡都醒了。
她一蹦一跳地扒拉着西山的膝盖：“汪，那快出发。”
西山笑了，把小狗捞进背篓里，轻松惬意地将扁担甩到肩上。
外头黑极了，山风也还没有把湿泥吹干。
西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得艰难。
西玖玖在担子上被晃得七荤八素的。
她有点受不了，摸了一支蜡烛给西山。
西山也走得焦头烂额，赶紧接过蜡烛，从胸前兜里摸出火柴点着了。
可捏在手上又不稳。
西山想了想，滴了些蜡油在扁担的空槽里，把蜡烛固定在了上面。
就这样，一只小蜡烛照亮了一点点前路，护着一人一狗走出了山坳。
蜡烛燃尽的时候，天地间正巧有了一点点微光。
很快天就大亮了。
西玖玖正晃悠悠地打着瞌睡呢，西山突然在一个水塘边停了下来。
他从后腰抽出了一把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