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岳下了班车,没有回家而是躲在街道口,远远盯着纽家的大门。
除了鲁开美偶尔两次现身门口,没有别的动静。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什么呢?”
江子岳惊悚地回过头,纽扣儿就站在侧后,也够着脑袋朝自家方向看。
“没看什么,刚下车。”
江子岳冷冷地说,极力掩饰被抓现形的慌张。
“罗敏学姐什么病?”
纽扣儿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打破,反而问起罗敏,意思是告诉他我刚从你家回来。
“冠心病,已经脱离危险期回病房了。”江子岳依旧冷冷地答道。
“听童少禹说你跟她女儿罗桂娇在……接触。”
纽扣儿说话很艺术,因为谈恋爱这个词在两人之间很敏感。
“没有的事,别听他多嘴多舌!”
江子岳脸上的寒意更重了,这童少禹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呀。
“她帮你,接触也没什么,再说还有学姐呢。”
纽扣儿低下头,违心地说着她最担忧的话。
“我说了,没有的事,别人家说什么你信什么。”
江子岳这才看了纽扣儿一眼,她的脸上居然有泪痕,而且眼睛也是红红的,显然刚哭过。
“我不喜欢她,只是欠了她家的钱,逢迎罢了。如果她摊牌,我也会摊牌的,我不会再委屈自己了。”
他心头竟然有些不忍,纽扣儿也是受害者之一。
“学费够吗,不够说话,我可以想想办法。”
纽扣儿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尽管知道会拒绝。
“不用,我得回去了,童少禹一个人忙不过来。”
江子岳没有直接回答够不够,这的确是他气短的地方,不等纽扣儿说话,掉头便走。
纽扣儿呆呆地望着江子岳远去的背影,又一次泪眼婆娑。
回到诊所,童少禹刚拆开洗衣机。
“有些话你不要跟她说。”江子岳多少有些埋怨。
“碰到纽扣儿了?”童少禹看看他,突然笑了。
“郭警官说得没错,你小子确实艳福不浅。
纽扣儿名字香气,人更漂亮,既然你俩走不到一块儿,介绍给我唦!”
奇怪,听了童少禹的话,江子岳竟然有些失落。
说实话,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他还是很看重纽扣儿的,他俩的关系也许就会照着娃娃亲的路子走下去。
“她不适合你!”江子岳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转身上楼,没走几步,他停下了,说:“喜欢的话,你自己追,别拉上我。”
江子岳这是放手了啊!
童少禹眉开眼笑:“那我追了啊,你可别吃醋!”
“我吃哪门子醋,能追到是你本事。”
江子岳假意笑了笑,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心里话是该放下了,因为纽如新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下面要叫他现出原形。
在去江宁的路上,他想起郭旭东看到那小男孩的一系列异常举动,特别是他那句“这不是纽镇……的儿子吗”。
纽镇不应该就是纽镇长吗,只是他意识到说漏了嘴,才没把那个长字说出来,又或者他本来就习惯称“纽镇”而已。
郭旭东作为一名职业警察,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联想到监控硬盘的事,他更是疑虑重重。
那个叫郑主任的女人的反应也很诡异,江子岳分明从她眼里读出了怨恨、鄙视甚至还有一丝慌张,一个没有利害攸关的人不应该有这样的眼神。
他去偷窥纽家,目的就是想如何抓住破绽撕开纽如新的伪装。
而此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上楼了,本可以跟童少禹一起修洗衣机的,却似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推着他上了楼。
他鬼使神差般走进岳菲儿房间,发现枕头底下凌乱地放着几张纸、一封没有封口的信和一本有些年代感的存折。
他疑惑地拿起那几张纸,居然是江进九举报信的草稿,他匆忙扫了一眼,顿时两眼放光。
“尊敬的纪委领导:
我是倒水河镇泰康诊所的江进九,现向你们举报倒水河镇镇长纽如新的相关问题,请予以重视。”
天啦!
江子岳惊呼一声,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爸爸的指引,不论如何都指向了一个人——纽如新。
“……还有生活腐化堕落问题,他与中心小学教导主任郑天玉存在婚外情,并育有一子,现年八岁,在本镇金牛街5号置有私房一栋,以他的工资水平不足以购置此房产,建议组织审查他经济上是否存在问题……”
江子岳心脏一阵紧缩。
金牛街就是学校面前的那条路,郑天玉就是那个叫郑主任的女人,八岁的儿子就是那个差点被自行车撞到的小男孩。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不过上面这段文字被江进九用笔划掉了,想必寄出的举报信中没有采用,看来最终手下留情了。
爸爸你太善良了,你放过的是一头凶恶的狼啊!
纽如新啊纽如新,你不悔过自新还敢在我父亲灵前嚣张。
江校长教训得对,唯我独尊,毫无敬畏之心,今天开始你的好日子就要进入倒计时了!
不得不说纽如新胆子实在太大,老婆是中心小学副校长,跟她手下的教导主任私情长达十年有余并育有一子竟全然不知,不是心大就是两人会掩饰。
该如何扳倒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呢,举报信显然没起作用。
一是时间冗长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二是官官相护导致举报信石沉大海,最后不了了之。
唯一的办法就是举报给鲁开美,她不是鲁开智的姐姐吗,如果没有她从中作梗,纽如新断然不会与江家作对。
他妈的全是一丘之貉,老子给你一锅烩了!
爸爸为什么没有写进举报信里呢,我得先去侦察一下,最好是抓到纽如新在场的证据,可惜没有照相机。
我再把匿名信送到学校,然后坐等好戏上演。
江子岳兴奋得握紧拳头,有力地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没多一会儿他便沉默了,神情变得异常沮丧甚至苦闷。
他想到了纽扣儿,远的不说,得知诊所出事她比谁都着急,得知自己被关进了派出所,她甚至以身犯险,组织同学静坐、去派出所递交请愿书,得知父亲病故,她拽着纽如新前来祭拜……
唉,她是无辜的,有错的是纽如新、鲁开智,他们犯的错为什么要善良的纽扣儿承担……
我父亲也是无辜的,却成了他们私利的牺牲品,我父亲死了,最起码她的父亲还活着,不能再像父亲那样做东郭先生了。
怀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原谅他就是纵容罪恶,错了就要受到惩罚,否则天理何在。
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