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清气喘吁吁的用力偏过头，嘴唇有些红肿，在手电筒的光圈下反射出湿润的碎光。
下舱是个好地方，隔音效果一绝，宙维斯要是在这里把他......上面的人根本听不见动静。
彦清难得呼吸有些紊乱。
他抓住那只大手，低着头。
“我不想做。”
万一上面的人发现他在这时间太久，下来找他怎么办？
之前在梦里都能被弄成那个样子，更不要说在现实中了！
宙维斯看着他的反应，双眸微微睁大，尾鳍轻轻的点着地面。
这表示他心情很好，像发现了新奇事物一般。
因为他的伴侣就算在濒死状态下，也不会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
宙维斯勾着彦清的衣服拉链，只用了一点点力，塑料拉链就被扯了下来。
彦清好看的锁骨白晃晃的出现在视线中。
这让他的心情变得很愉悦。
彦清身体紧绷，用力拉住自己的领口。
宙维斯居然真的想在这里要。
在探测船下舱，坚硬潮湿的地面，昏暗的物资箱旁边。
还有......随时被发现的可能......
“不可以在这里，别碰我。”
彦清想要挣脱缠住他的鱼尾，可宙维斯的力气大的可怕，他动手就能把彦清整个人轻松提起来。
“别在这里，去别的地方也行，不要在下仓。”
彦清用力拍打宙维斯的手臂，“松开！”
宙维斯饶有兴趣的捏住他的下巴，像是宣判最终结果一样，说出来的话让人发颤。
“就在这，我要惩罚你。”
彦清将头埋在宙维斯的肩膀，“如果你这么做，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我会恨你的。”
宙维斯揽住他，“恨，爱，都可以，我只要你属于我。”
这就是他的想法吗？
只要属于他，爱不爱无所谓？
彦清抓着胸前的黑色鳞片，指尖发白，“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
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是彦清。
当那枚黑色鳞片出现在彦清枕边时，这一切就像一场虚幻的泡影，并不真实。
彦清一个唯物主义者兼海洋生物学博士生。
他当然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一条能控制梦境的人鱼，可事实告诉他，他不得不相信。
那段时间是彦清人生中最消沉的时候。
因为黑色鳞片不断的在强调。
你的毕生所学因你现在经历的一切，全面崩塌。
手电筒的光因电量不足变的有些暗，彦清抓住宙维斯的手，“你知道我在大一的时候差点被判定为妄想症吗？”
“医生觉得我疯了，他不相信我说的一切，尽管我给他看了你的鳞片。”
彦清扯下鳞片吊坠，拿在宙维斯眼前。
“你在海洋里无所畏惧，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但我只是人类社会中的其中一个，我得上学，我必须拿到学位，可一旦被判定有精神疾病，学校一定会让我休学。”
“我说这些你根本听不懂吧？”
彦清把鳞片扔在地上，“所以你不知道毕业证书对我有多重要。”
彦清指着宙维斯，语气压着怒火，“你只是一头生活在大海里的野兽，没有家人朋友，没有任何牵挂。”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你不知道人类社会的结构，也不知道我得为自己的人生付出多大努力。”
彦清盯着他，“如果我的一切都是别人给予我的，那我活着就没有任何意义。”
宙维斯拾起他的鳞片，固执的给彦清重新戴上。
他没有回答彦清的那些堪称刁难的话，他一生都活在海里，怎么会理解人类的社会。
宙维斯感受到了彦清的情绪。
他在难过。
宙维斯轻轻擦了下彦清的脸，沉默良久，忽然没头没尾的说：
“只能是你。”
彦清并不想理他。
地上的手电筒被宙维斯的黑色鱼尾扫到角落里，彦清看不到宙维斯的脸。
但他能感觉到宙维斯帮他把衣服穿好了。
“你喜欢大海吗？”宙维斯问。
彦清脸色不大好看，“不然你以为我会为了你去学海洋生物吗？”
宙维斯在黑暗中的视力很好，能看到彦清鼓起的脸，还有紧抿的唇。
怎么这么爱生气。
宙维斯俯下身，与彦清额头相抵，“闭上眼睛。”
“干嘛。”
彦清的语气硬邦邦的。
忽然一阵奇异的感觉从额头处蔓延过来，这种感觉很舒适，仿佛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
宙维斯的手顺着他的脊背，彦清逐渐放松下来。
他闭上眼睛，陌生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
那并不是他自己的记忆。
那是宙维斯眼中的大海。
画面中有形成旋涡的白色鱼群，阳光透过清澈的海水，透过鱼群缝隙，落在宙维斯的视线中。
他的眼睛能看清光线的纹路，还有鱼群后面的炫丽景色。
那是无比广阔的另一个世界。
远比陆地要大的多。
庞大的鲸鱼在海水中缓缓游动，头顶喷出的水柱映射出短暂彩虹，他看见宙维斯对那鲸鱼挥了下手。
鲸鱼向他游了过来，彦清能透过画面感受到鲸鱼期待又激动的情绪。
宙维斯将手放在鲸鱼头上，悠长空灵的鸣叫穿越遥远时空，围绕在他们身边，仿佛身临其境。
脑海中的场景不断变换，彦清轻声呢喃：
“好美......”
百年前的海底，甚至千年前的海底，彦清都看到了。
这全部都是宙维斯记忆中的画面，在大海中，小鱼小虾都是自由恣意的。
彦清意识到，宙维斯不仅会抚摸鲸鱼的头，还会把那些渺小的鱼虾存放在记忆里。
好像海洋中的所有生物，在他眼中并没有分别。
直到这时，彦清才觉得宙维斯与“王”这个称呼重合了一角。
时间过了很久，彦清的心境变得平和。
宙维斯和他分离，彦清睁开眼，视线重归黑暗，但多了双散发微光的浅蓝色眼睛。
“喜欢？”
“嗯。”
彦清问：“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些？”
宙维斯轻轻按着他的后颈，暂时放下了王的威严。
“哄你。”
彦清眼神微动，“因为我生气了？”
“你不想我生气，也不想我难过对不对？”
“宙维斯，你根本没有你自己说的那么不在乎。”
“你不想我恨你......”
宙维斯只说了那两个字，任彦清再怎么说，他都不再开口。
他已经很宠溺彦清了。
他是最宽容的王。
听到彦清最后那句话，宙维斯冷着张脸，“我没这么说。”
彦清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宙维斯在某些方面比人类要好懂的多，他的喜欢直白又热烈。
虽然还是很会欺负人，但现在......
彦清对他的看法改变了一点点。
彦清摸索着，捧住宙维斯的脸，他这次的问题没有犹豫。
“宙维斯，跟我回研究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