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念叨着,慕容易快速穿过密道来到了山外,果然看到师弟已经过了悬崖了。
“谷主安好。”连城墨一脸憔悴,冲慕容易行了一礼。
他如今是再没了从前的君子端方,头发半扎着,随意极了,什么世家子弟的教养跟仪态,在这三个月的不停奔波中消耗殆尽。
朝堂那边他也顾不上去实现自己的抱负了,熬夜将自己前世的所有想法写了封折子让人送回京城,他就请辞了。
当然,燕世雄是不会准许他辞官的,但外孙女伤重昏迷不醒他也心疼,只恨自己还要当什么劳什子的皇帝,不能亲自去看看他的乖孙女。
所以,现在大燕是在举全国之力帮着神医谷找各种珍惜草药,就盼着哪一种能对半夏这不醒之症有效了。
而连城墨也只是被批了一个无限期的长假,令他替长宁公主治理封地,待长宁公主醒来再回京述职。
但所谓治理封地也就是个幌子,真正办事的是连城墨的堂兄连城旭,不过此人才高八斗,也就比连城墨逊色那么一点点。
再加上他背后还有连城家那些老油子教导,云州这边交给他管理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三个月过去了,自从在十万大山中吸收了那两棵千年古树的生机,半夏身上的伤势全部好透了,整个人还如获新生般容光焕发。
但与此同时,其他一般的树木植物以及药材对半夏都没了作用,只有那些生长环境极其险恶的药材,半夏才会主动吸收。
连城墨跟慕容赋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只要是对半夏好的,他们都要拼命寻来。
他们都有悔恨,都恨不得自己才是躺在那里的人。
事到如今,连城墨才发现,从他重生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在看到小姑娘关切看着他,照顾他的时候起。
祁半夏,这个人就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以至于以后的无数天,无数时刻,他做的许多谋划里都是先考虑到了祁半夏,然后才会去想大局。
所有对祁半夏不好的,他都要一一铲除。
所有祁半夏要冒险的,他恨不能以身替之。
当半夏拆穿他重生秘密并告知他她来自另一个世界时,连城墨想的不是杀她灭口,而是欣喜她对自己的坦诚。
看那,他们竟然都是异类呢。
后来之所以一再想杀了连城珊,连城墨其实是更怕她将她们来自异世的秘密说出去,还好,连城珊这个人胆子小怕死,只要她一直在自己手里握着,她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去。
当然,若她脱离自己的掌控,那日便必定是连城珊的死期。
最后去南诏这次,连城墨喜欢看小姑娘那充满朝气的样子,便随着她任性了,可直到他亲眼看到了那怪物,才知道那东西到底有多难对付。
可他的小姑娘却明知道这些,还要向前冲,他知道小姑娘总是说什么只要自己过得好才不管别人如何,那都是假的。
他的小姑娘,有一颗善良的心,看不得人间疾苦,她看不得百姓们过的太苦,同理,也看不得那怪物作乱。
更看不得师父整日活在大仇不能报的痛苦之中。
不管是为了大燕的安稳也好,还是为了神医谷的私仇也罢,小姑娘既然选择往前冲了,那他一定紧紧跟随。
可,为什么醒不过来的那个人不是他?
连城墨不止一次的后悔,他为什么没有坚持好好练武,为什么事到临头他这么没用,就算是替半夏挡刀他都做不到,只能任由小姑娘被伤成那个样子。
他后悔,为什么没有自私一点阻止半夏去做那样危险的事情,明明,他或许还能想到其他的办法的。
没有人知道,当初在禁地里,霜华喊出半夏还有气那句话是,连城墨感觉自己快停跳的心脏又再次跳动了起来。
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他不想再尝试一次了,就是那一刻,他很笃定,他喜欢上小姑娘了,或者说,他爱上了这个异世而来的灵魂。
虽说俩人如今都还顶着孩子的壳子,可他们内里的灵魂都是成熟的,连城墨分得清楚自己的心意。
从那一刻起,连城墨便发誓,如论如何,他一定要把他的小姑娘找回来,他一定要,让祁半夏醒过来。
他们辛苦打下来的大好河山都还没有好好建设,没有好好欣赏,她怎么可以一直睡着?
这是连城墨的悔,也是他的 劫,为此,他甚至放弃了前世今生一直在坚持的理想。
而慕容赋的悔就简单多了,他不悔自己冒死去报仇,但小半夏是师门灭门之后才入门的。
她入门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神医谷灭门的事情,是慕容赋的一腔执着感染了两个徒弟。
那样的深的伤痛让半夏牢牢的记住了慕容赋的恨,让她把为师门报仇当成了自己必须要做的任务。
而她,也的确那么做了。
师门的仇终于报了,可小徒儿却没能再醒过来,慕容赋心中悔恨,他恨不能自己去死,也不想看到那样躺着醒不来的小徒儿。
两人就这样带着各自的悔折腾着,像是恕罪一般,只有半夏真的醒来,他们才能解脱。
“行了,我好着呢,我看你才不太好。”慕容易懒得理会这些虚礼,他直接上前一把拽过师弟的胳膊,就开始给他把脉。
结果这一把脉,那是越把心越凉。
“我怎么跟你说的,要让他有充足的睡眠,吃食营养也得跟上,你到底能不能照顾好你家大人。”
“实在不行我拨个小弟子跟着你们,免得再这么下去,小师妹能不能醒来我是不知道,这臭小子怕是要闭眼了。”
慕容易狠狠的瞪了连城墨身后的墨漆跟林殊一眼,语气十分的不好。
“谷主,还烦请您帮忙劝劝,大人根本不听我们的。”林殊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忙冲慕容易抱拳。
“唉,算了,说了多少遍也不听,这次多住几日,我给他配些药膳。”
“走吧,先回谷里,唉,还愣着干嘛,给他背起来,他快废了。”慕容易叹口气,整个人都有些暴躁。
但这话说完他嫌弃的看了眼都抱着盒子同样一脸沧桑的墨漆跟林殊,自己一个弯腰,将师弟给背了起来。
“大师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