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志心想,这大概就是宋朝时期标准的江湖好汉吧。于是他让人把张河放下来,包扎好伤口,也不再捆绑,找了一间房子把他安顿下。韩静担心张河会假装伤重趁机逃走。王有志说:“无妨。他精神上已经垮了,现在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不会逃走的。他也没地方去了。”
王有志并没有准备把这些人送往官府,只是准备拿他们当一张牌来对付织造行会。行会如果闹得太大的话,他就把这这些人交给临安府,到时候临安府自会派人将行会的核心人员锁拿归案。想到这里,他写了两封信。一封信是给高全的,讲述了这个事情,同时跟他商量,张河应该怎么处理?事情了解后是杀是放?另一封只写了个信封,收信人写了王老员外的名字,里面塞了一张白纸,让人送到织造行会公所。
王老员外接过兄弟解库送过来的信,发现没有封口,他从里面拿出一张白纸,翻过来一看,还是一个字也没有。几个人凑过来一看,然后问:“那侉子是什么意思?”
王老员外叹一口气,说:“还什么意思?我们派的人失手了,被他抓了起来,现在可能已经招供。但是他没有送到临安府去,送一张白纸过来,意思想来是要看我们怎么给条件,然后他再决定怎么处理这事儿。”
张掌柜脖子一梗,说:“我打死也不认,他能怎么样?”
老王员外惨笑了一下,说:“这不是认不认的事情。沾上这种事儿,本来不是也会说成是,三木之下,何不可得?临安府大牢的各种手段,多少江湖硬汉都撑不住,最后什么都招,只求速死。”
张掌柜气沮,说:“那我是不是要先躲起来?”
王老员外叹口气:“你躲了有什么用?家大业大,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到时候不光你 咱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有可能被抓了去。”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大家都是商人毕竟还是害怕坐牢,好日子过惯了,如果忽然塞到黑咕隆咚的牢房里去,听说不死也要扒层皮,唉,不敢想啊。
王老员外叹道:“我们算起来算计去,结果把自己算计进去了。也罢,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了。”
其他几个人大眼瞪小眼,问:“这样是怎样?那现在怎么办呢?”王老员外说:“还能怎么办?投降呗。”
顾副行首说:“ 怎么能投降呢?”说完了再看几个人,好像没有人响应他,于是只好闭嘴不说了。
王老员外说:“不投降能怎么样?现在把柄握在人家手里,他背后又是吴益和王继先他们,特别是那王医师,出名的心狠手毒。谁知道什么呼保义及时雨,声名赫赫,结果上前就被人家统统抓了。其实也怪我们自己,这样机密的事,知道的人这么多,能不失败嘛。趁着也没亏多少钱,不就此罢手言和。”
几个人想,当初说争霸盘也是你,后来说刺杀也是你,现在说投降也是你,说什么都是一套一套的,办什么都砸锅倒灶。但心里埋怨归埋怨,其他人也想不出办法来。有人就说他那织机怎么办?如果不解决,大家都要被挤垮。王老员外说:“只能谈谈看,他能不能卖给我们一样的织机,别的有什么办法?”
王老员外还真是人老成精,他马上想了一些办法,把损失转嫁给别的群体。比如换了新织机,他们当然损失一些当初买织机的钱,但真正损失大的是做织机的大木匠铺,还有一些自己家就买得起一两架织机的零散小织户。至于租织机的那些小坊主,最是赞成这个主意。他们本来就没几架自有的织机,把老织机直接退了,改租王有志的新织机,虽然损失一些押金,但新织机如此高效,应该很快就能赚回来了。如果王有志能给他们一些优惠,那当然更好。
对于整个临安府的丝织业来说,换了新织机以后,产量大增,成本下降,还可以趁机抢占其他外地的丝绸市场。受害最严重的应该是 苏锡常和绍兴等地,那些地方的势力不满,就去找王有志算账,跟他们无关。大家算了算,损失并不大。于是行会几乎又一致拥护这个主意:去跟王有志谈判,要求握手言和,开放市场,条件是王有志卖给他们新织机。
王老员外慷慨激昂地说:“如果王有志能答应,这织造行会会首一职,老夫拱手相让。”
顾副会首赶紧说:“老会首言重了,不至于此。这会首还是你老来干,大家才放心。”他心想:你当我还有接替的希望,要是王有志当了,我这辈子也没戏了。
王老员外叹道:“其实人家还未必看得上这个行首,他本来就是个官。”他又厉声喝道:“如若这厮不卖新织机,就是要置我等于死地,那没的说,我临安府织造行会十数万人跟他拼了!豁出去几十条人命,也要灭了这侉子!”
谈判的地点自然是在翠楼。王有志现在已经搬出城去,也在防着行会跟他鱼死网破。翠楼算是他的地盘去了也放心,再说翠楼本来就在城外,离护圣兵寨不过一里多路,六七百米。行会的头头脑脑都是些商人,还没有敢孤身入虎穴,劫持敌人首脑的勇气和本事。
王有志请了吴益和王继先来压阵。吴益欣然前往,他这种衙内最喜欢这种场合,回去可以在权贵圈里吹好几天。但王继先却没有来,王有志后来知道怎么回事。王继先因为献给官家的千年何首乌,直接走了吴益那边,没有经过他,而大发雷霆,鞭打了好几个侍女。王有志心中苦笑:大哥我不是不想通过你啊。你是专业人士,按说通过你送上去最有说服力。但我是怕你看出来呀,毕竟那个人形何首乌是在模具里养出来的,也就才十几年。
织造行会这边也请了一个官,当朝礼部尚书王相公,也是琅琊王。 虽说尚书比侍郎要高一级,但吴益却是国舅,所以两边差不多算半斤八两。双方见了面之后,两位相公只是寒暄寒暄之后就坐到旁旁边屋里去跟姐儿喝茶聊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