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玉端着茶水出去,给他拍着背脊顺气。
谢与归还在养病忌嘴,胃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了,就是不停地干呕。
等着呕平复了,接过为玉的茶水清了清嘴,他回头,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又是抑制不住地干呕,眼眶都渐红起来,是非常难受了。
为玉垂眸,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我去收拾一下。”
她入内飞快把桌子上的吃食全部收拾清理干净。
她专门让厨子给谢与归做了他最喜欢的菜式,就是想要最后再确定一下。
满桌子没有一个素菜。
谢与归以前是真的不爱吃菜,就是大鱼大肉。
自打这次回来后,几乎就是吃些素菜,在扒拉两口饭,其他的肉菜一个都不碰。
谢与归走入内,为玉正在点香。
为玉鼻尖嗅到了香,是谢双身上的,很冷冽的香气。
“表哥送来的。”谢与归知道小秘密被发现了,像是一个很无助的小孩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醒了以后,看到这些肉,我就会想到战场上那些破碎的残肢,上面的酱汁,我看着都是红色的……”
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别人就会察觉到不对劲,就会去查,就会知道前线发生了何事。
他听说过上完战场回来的人,可能会多多少少有些心理上的病患,比如不敢睡觉,比如不再吃肉,比如不能看到红色,还有不能再拿起兵器的……
军营的大夫说,这叫战争后遗症。
只是没想到,会被他遇上。
为玉走过去,手指在谢与归眼尾没有消失的红轻轻拂过。
“你喜欢我,那么就告诉我这些。”
“不让我担心你,这不是喜欢我,让我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才是喜欢我。”
“我在浆洗处很想你,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回来捞我,所以,你有事也要多想想我,我厨艺不错的,素菜也能做得很好吃,也能帮你养出来肉。”
谢与归与她目光相撞,心中柔弱的地方暖呼起来。
为玉低声说:“今日的事不要多想,你只是做了你认为最好的选择。”
若是抗旨不监斩,不服从圣旨去处置尸体,那么就是代表谢家表示,对当初朱崇升对宁家的处置有异议。
但凡是个人,都会觉得宁家无错。
所以朱崇升是直接下的圣旨,而不是口谕。
抗旨不遵,也是死罪呢。
“下一个会不会是谢家?”谢与归突然说,
“若是,你就不要嫁给我了,我不想你陪着我死。”
为玉张开手臂,谢与归就将她抱着,脑袋贴在它腰腹上。
“为玉,我今日是不是很坏?”
“今日你们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很陌生。”
要不是谢双杀过来替他举起屠刀,他无法想象结束一切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为玉摸着他的后脑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香燃尽,谢与归情绪平稳了很多,为玉觉得那香里面应该加了什么东西。
谢与归放开了她,觉得心情平复了很多,
“天色晚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你呢?”
“还有事。”
为玉嗯了一声,
“那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点吃食来,你记得用。”
“不用了,我带了。”
谢双从外走了进来。
“表哥在外面站了多久?”为玉看他,
“你就能下床了?”
“才来,为什么不能下床,本就是装得。”谢双开口,把小食盒放在桌子上,
“你们背后骂我了?”
“可不敢,怕你把我们两个牙打掉。”为玉觉得这二人肯定有话要说,
“我先回去了。”
**
很快就过年了。
一切都是照旧,过了初二各家就开始宴请了。
平阳侯府在初五设宴,邹氏亲自张罗,为的就是让谢双喝安哥儿的拜师茶。
谢汀兰一直心情都不大好,邹氏因此想要让她把管家权交回给赵茹慧。
若是此前,谢汀兰一定就答应了,只是现在她压根不敢,她害怕为玉和谢双来说她。
管家她是会的,而且有为玉给她看着,从未出现过岔子,赵茹慧那边也没办法。
谢汀兰正和认识的夫人太太说着话,管事的就说国公府的人来了。
除开谢老太太所有人都来。
邹氏挨着招呼后,就带着她们进去给张老太太见面。
谢与归则是东张西望,“我侄儿呢?”
为玉说:“天冷,就不敢抱出来,在院子里面呢,等着一会儿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再抱出来都看看。”
谢与归则是给为玉使眼色,让他跟着自个去看侄儿,顺便单独待一会儿。
反倒是谢双声音传来,
“与归,陪着我吧,这些人我不大认识。”
谢与归给了谢双一个眼刀,走上去,
“我看你是难得招呼吧。”
谢双不否认,问为玉,
“安哥儿呢?”
“我去找找。”为玉说。
谢双说了个好。
谢与归抱着手戳了戳谢双,
“看看,姑娘们都在看你呢,你说你是不是有意让陛下给你挡桃花的?”
京城不少人家都看上谢双了,都想把闺女嫁给他,倒是好,传出朱崇升留了他一夜,这下,真是没人敢去烦他的。
只是,远远看着的还是很多。
谢双扫他一眼,“你最近是皮痒痒了吗?”
谢与归抬手勾着他的肩,又问别的,“你以后是跟我们住还是如何?”
“不打仗了,自然卸甲归田回去种地了。”谢双说,“还给你家打白工?”
“什么打白工,你手里的钱都能把我家买下了。”谢与归看不起他,“就你,种地,就你?”
“不会就学。”谢双很直接,“日子太平了,做什么都可以。”
谢与归不相信地看他,“但我不信你会种地,杀了我都不信。”
“我是为玉的三哥,我劝你对我客气尊敬点。”
“我要告诉大哥和姐夫你欺负我。”
“说得你们三个一起,我就打不过了一样。”
谢与归:“……”
“表哥。”
二人回头,看谢汀兰站在不远处。
谢双嗯了一声,“表妹有事吗?”
谢汀兰看谢与归。
谢与归挠头,“那我回避一下?”
谢双觉得不好,“不用,总是要有个证人证明,要是我和表妹吵起来,肯定不是我先出言不逊的。”
意思很简单,他一点也不想和谢汀兰有多余的对话。
谢汀兰缩了下肩,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