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顾靖渊却看到，沈祯眼底飞速闪过一抹惊愕，而后浮起浓浓的戒备。
顾靖渊笑了：“看来是告诉他了。”
沈祯面无表情冷冷开口：“你——”
“你先别说话。”
顾靖渊折扇一抬，直接盖在了沈祯唇上，“你似乎知道我今晚会来，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今晚来找你会说什么，是吗？”
沈祯盯着他的眸光极为平静，没有一丝的波澜。
这样的平静，在有些时候就是最好的回答。
“你真的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靖渊唇角淡笑，盯着沈祯的眸光中带着探究，“我的消息有专门的来源，你没有渠道不该知道。”
“难道是你表哥告诉你的？你表哥那般神通广大吗？”
沈祯心惊地抿紧了唇瓣，并立即垂下眼眸，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这样的靠近让她觉得极度危险。
顾靖渊也抬脚，如影随形。
几步之后就是雕花隔断，沈祯退无可退，后背抵上去。
“卿卿。”顾靖渊停在沈祯面前，弓腰低头，与她四目相对，“你都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他的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还带着几分诱哄的沙哑。
浅浅的檀香气息扑鼻而来。
沈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么。”
顾靖渊一声低喃，眼底掠过几分失望。
“你能告诉他，却不想告诉我……这几年我也陆陆续续帮了你一点小忙、救过两次你的小命吧，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你是真懂得怎么伤我的心啊。”
他叹息着，大手抚上沈祯的脸庞，单手几乎能将沈祯半边脸颊包裹。
他那掌心热烫的温度对沈祯而言危险至极。
沈祯下意识侧脸躲闪。
顾靖渊抬起另外一只手，双手捧上沈祯脸颊，让她无法退避躲闪，还被迫抬头，与顾靖渊贴近。
四目相对，甚至鼻尖相贴。
“你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是我在不知觉的时候，对你做了什么错事吗？还是你受了别的委屈和伤害？”
顾靖渊慢慢说着，深邃的眼眸盯着沈祯的眼睛，“你不告诉我也无妨，我想知道的，我会自己想办法知道。”
“放开！”沈祯冷静了许久的心此时早已经乱了，呵斥出声之时，沈祯用力朝顾靖渊推去。
而那推搡与顾靖渊而言，更像是被发现了秘密之后，惊慌失措之下挂起冷脸，恼羞成怒的防备。
他并不生气，也当然纹丝不动。
“我要出京一趟，马上就走。会有些危险，不过……只要我不死，大婚之日我定会回来。”
“你，我娶定了。”
顾靖渊低头，低哑道：“你的人我要，你的心也逃不了。迟早有一天，你会像当初在淮阳道那样的喜欢我，心甘情愿地爱上我。”
他在沈祯额心亲了一下，蜻蜓点水的啄吻。
在沈祯用力抗拒推搡之前，顾靖渊放开她，“我走了，是去救我四哥的，和别的女人没关系。”
他轻笑着说着，随手拿了衣裳给沈祯披在肩头，堂而皇之开门而去。
沈祯盯着已经闭合的门板良久，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小姐？”
门外传来景林担忧的声音。
沈祯回了句“没事”。
景林艰涩道：“是属下无能，技不如人，让小姐受惊了。”
他就守在院子周围，却根本不知道顾靖渊什么时候进去的。
顾靖渊堂而皇之开门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他！
沈祯说：“他本就极厉害，不关你的事……采薇她们几个昏过去了，你进来看看可严重。”
“是。”
景林推门而入，点亮桌上蜡烛，目不斜视地走向采薇几人查探片刻后，景林在采薇几人身上点了一下，将人给点醒。
确定没有问题，景林无声地退下了。
采薇和那几个婢女愣了愣神，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与顾靖渊这一番拉扯，她的头发都半干了，沈祯没了慢条斯理地整理心情，吩咐她们去休息，自己也上榻歇下。
初夏的夜凉如水。
沈祯躺在床榻上却久久难以入眠，反复地回想着重生而来与顾靖渊的多次接触，以及顾靖渊刚才的反应。
她不禁抬起手落在自己的心房之前。
那里原本乱了节奏的心跳，现在已经恢复如常。
她忍不住低斥了一声“狗东西”。
总在撩拨别人。
可是她历经前世那般凄惨，如今又怎会被他撩拨。
让她难以宁静的是他的敏锐。
明明她只与他见过几次，且未泄露只言片语，他竟能推测出她知道好多事情，且告诉了霍慎微求助。
是自己太大意了，还是顾靖渊太犀利太可怕了？
而且前世他来时并未说出京的目的，这回却是明白告知。
原来是为救他四哥。
建成帝的皇四子刚出娘胎就夭折了，顾靖渊口中的四哥是他结义的兄长，宣威将军苏清尘。
只是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你的人我要，你的心也逃不了。迟早有一天，你会像当初在淮阳道那样的喜欢我，心甘情愿地爱上我。”
脑海之中回响起方才顾靖渊的这句话，沈祯唇角扯出一抹极其冰冷嘲讽的笑容。
她曾经历过一切让她心如死灰。
爱？爱什么？
一文不值。
沈祯闭上了眼睛，辗转了好一会儿总算睡去，却又是因为睡前思绪颇多梦境连连。
前世的凄惨，连着与顾靖渊的旧时回忆不停变幻。
以至于天明时，因为没睡好而头痛欲裂。
展颜却是睡了接近六个时辰，醒来精神头儿极好，粘缠在沈祯身边要阿娘陪。
瞧着沈祯困倦憔悴，展颜嘟着嘴说：“阿娘昨晚干什么坏事了哦，都没好好睡觉，不乖不乖！”
沈祯无奈地笑着，抚着孩子的发：“阿娘补会儿觉，让景寒送你去找三舅舅玩会儿，你看行不行？”
“好吧。”
展颜拉着沈祯到床边去，拍拍床板催促沈祯躺下，然后学着别人平时哄她睡觉的姿态，拍着沈祯的肩膀，有模有样地哄道：“阿娘快睡，把眼睛闭上。”
沈祯忍俊不禁，心都似要化开了一般。
就在女儿这般童言童语的轻哄之中，沉沉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过午。
梳洗之后，采薇来禀报说，霍慎微邀约一起用午饭。
两人本是表兄妹，又是在奴仆来去的饭厅一起用饭，自然没有瓜田李下之事，没什么可避讳的。
沈祯打理好自己便前去。
一起用了午饭，送沈祯回落凤阁的时候，霍慎微说：“是因为他昨晚来了，所以你没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