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那就展开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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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长安迷迷糊糊地撑着坐了起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夏冰,水。”
这时传来倒水的声音,紧接着一只大手扶住了她,清凉的水已然送到了她的唇边:“来。”
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扶着那只手,将茶水一饮而尽,似乎还觉得不够:“还要。”
当那杯水再次送到她嘴角时,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这气息不对!
她猛然睁开双眼,却是吓得本能地后退:“怎么会是你?”这狗东西钻她闺房已经上瘾了吗?
“怎么不能是我?”沈星河放下手中的茶杯,对于她这般反应,他有些生气,她就这般不喜他吗?
“沈星河,你到底要干什么?入夜翻墙钻我闺房,先生教你的那些礼仪廉耻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的名声不要了吗?”
“安安,你觉得我还会在乎名声吗?”
“你不要名声,我还要。”百里长安甩甩头,好像酒还没怎醒。
“我会对你负责......”沈星河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却被她避开了,他的手僵在了那里,良久才慢慢地收了回来:“我来是想告诉你,吴善群已经招认了,是大殿下的人授意他这么做的。”
“大殿下裴言?”百里长安蹙眉:“我百里家八辈子都跟他扯不上关系,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当然是因为你与裴焰扯上了关系,他自然是不想你成为裴焰的助力,所以才要毁了你。”敢动他的小媳妇,那自然是不可饶恕!
“毁了我么?”百里长安冷哼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这场夺嫡大战,我百里家怕是躲不过去了!”躲不了,那就面对吧!
或许从裴焰接住绣球的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运转了,若是注定逃不掉上一世的命运,那她说什么也要护好爹娘还有长宁。
“大殿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我有办法让他没有时间来针对你。”
闻言,百里长安抬眸怔怔地看了他许久,才道:“沈星河,你让我看不懂,你为何总这样,让我误以为,你其实对我还有情义,可转头,你却又将我所有的自以为是踩得粉碎。我知道我们两家隔着你姐姐还有我哥哥两条人命,你恨我爹恨百里家,那些仇恨就像是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沟壑横在我们中间,这些年来,我们都斗得精疲力尽,可谁都没有赢......”这场仇恨的折磨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或许她还醉着,或许是这些话积压在心底很久很久了。
“安安!”沈星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将她紧紧地抱住,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丝线一样拉扯着他的心,她难过,他又何尝不是。
这一次,百里长安没有推开他:“沈星河,我累了,我忽然不想再去记着那些仇恨,也不想再跟你斗下去了,我甚至连这第一皇商的名头都不想要了,我想带着爹娘,带着长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全新的生活。”重活一世,她不要名不要利,她只要爹娘还有长宁好好的活着。
“安安,别走,别放弃我!”沈星河将她抱得更紧一些,他太了解她了,这些年来,他也害怕突然有一天,她心中无恨了,便会放弃一切离开这里,所以,他才时不时给她添点堵,激起她心中的仇恨,只要她心里有恨,她就一定会留在这里。
可现在,她的话让他害怕,怕自己这一松手,她就真的会离开这里,会消失在他的生命里,只要一想到以后的岁月里没有她,他便心痛到无法呼吸。
“沈星河......”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示弱的他,平日里,他总是端着一张冰块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生人勿近的样子,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安安,你有多久没有叫我星河哥哥了?”当初那个被他抱在怀里,娇娇软软地叫他星河哥哥的粉团子,如今却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到底是回不去了吗?
“沈星河,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回不去了。”百里长安推开了他,却意外的发现,他的眼眶居然红了,他是在哭吗?
“为什么?为什么回不去?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的.......”
“你能说服得了你爹同意让你娶我过门吗?”百里长安问道。
“我......”她的话如同雷电般击溃了他的心防。
“你不能!我也说服不了我爹,若我爹知道我和你一起,他宁愿买包老鼠药药死我!”想要打开两家人的死结,除非是让沈静姐姐和哥哥百里长卿活过来,可那又怎么可能!
“那安安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沈星河扶着她的肩,紧紧盯着她,想要知道她心底的答案,或许只有这半醉半醒间,他才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百里长安抬眸,怔怔地望着他,唇瓣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半晌,才避开他灼热的目光,轻轻地摇摇头。
“安安,别放弃,再等等好不好?再等等......”她的沉默让沈星河心中蓦地一痛,她要放弃他了吗?不!不可以!他从边关回来,就一直在努力着,只要她再等等他。
百里长安努力平息自己的气息,轻叹一声:“沈星河,百里家和皇室扯上了关系,恐怕想要全身而退就难了,将来也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飞黄腾达,要么跌落尘埃,你身后是整个侯府,别再与我有牵扯,或许我们这辈子就只适合做死对头。”
“安安,我们这辈子,不管是爱人还是死对头,我们都注定要牵扯一生,从小到大,我是把你当成小媳妇来带的,你也答应过长大了要做我的小夫人,我把心捧了出来,你怎能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可知,边关两年,每次上战场,我都戴着面具,不是因为装冷酷,而是因为我知道安安喜欢美男,我怕刀枪无眼弄伤了脸,留下丑陋的疤痕,怕安安会嫌弃我。”
“儿时的话岂能作数?”百里长安扶额,她小时候说的话,做的荒唐事多了去,都作数的话,那她不得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