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坐完小火车回来,羽安夏把水果拿给他们吃,之后,就带他们去吃午饭。
米米喜欢上次陆晧言带她去得那家意大利餐厅,于是他们就一起开车过去了。
坐在大餐桌上,米米拍拍小手,“妈咪,爹地,我好开心哦,今天我们吃得是团圆饭,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陆晧言听到这话,心脏怦然一跳,顿时感觉浸入一汪温泉里,浑身上下,连毛孔都是暖洋洋的。一家人,他太喜欢这三个字了,他跟他们是一家人,不是个多余的外人。
羽安夏的胸腔里充斥着酸楚的味道,女儿细软的声音,像一根细线从她心上抽过去,唤起了她的忧伤和哀愁。
她离开许家的时候是七岁,而她的孩子们一出生,家庭就碎裂了。现在他们就坐在亲生父亲面前,却不能跟他相认,以后也不能。虽然顾崇谨可以填补他们缺失的父爱,可是她知道,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依然很希望能得到陆晧言的关怀和爱护,因为血缘关系是剪不掉,切不断的。
而陆晧言,她无法想象,他得知真相后会是怎样的反应,会不会暴怒的把她的脖子拧断?或者把她直接扔到大海里去喂鲨鱼?总之,后果一定暴力到列入限制级别。
豆豆是最冷静的一个,他把小手放到桌子下面,轻轻地捏了下米米的腿,提醒她小心说话,别露馅。
“也不算团聚,爸比不在呢,要是爸比也来就好了。”他慢悠悠的说,算是给米米的话补漏洞。
不过这话,着实煞风景,仿佛一股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流,把陆晧言的温暖和激动全部冻结了。
米米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吐吐舌头,“对哦,我把爸比给忘了,如果爸比来,就是真正的团圆饭了。”
陆晧言脸上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影,他跟顾崇谨是不可能同桌吃饭的,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米米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抬起小手拍拍他的肩,“爹地,你别担心,妈咪和爸比结婚之后,你还是有机会的。以后我们大家一起搬到西双版纳去,加入摩梭族,你就能和妈咪结婚了。”
羽安夏和陆晧言同时呛住了,掩住嘴,低咳了好几声才匀过气来。
“爹地,妈咪,你们是不是太高兴了,我给你们想了一个好办法,对不对?”米米歪起小脑袋,看着两人。
陆晧言抚了抚她的头,未置一词,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她这个提议,似乎早就在小脑袋瓜里根深蒂固。这是孩子纯真而美好的愿望,他实在不想打击她,让她失望。
羽安夏有点哭笑不得,“我的米米真聪明。”她讪讪一笑,回避了这个话题,让孩子们在顾崇谨和陆晧言之间选择一个,实在太残忍了,她做不到。
“妈咪。”然然转头叫了声,“奶奶说,你不是我的妈咪了,雪璐阿姨要当我的新妈咪,奶奶还让我叫雪璐阿姨妈咪,你是不是不喜欢然然,不要然然了?”
羽安夏心头一震,忙把他搂进了怀里,“不是,妈咪喜欢然然,然然永远是妈咪的心肝宝贝。”
“哥哥,你不能叫那个坏女人妈咪,就是她把我们的妈咪赶走的,她是我们的仇人。以后你要叫她小妈,她永远都只能是我们的小妈!”米米刻意在“小”字加强语气,还咬得很重。
然然点点头:“好,我以后就叫她小妈。”
羽安夏埋头喝汤,假装没听到他们的话。她从来没有在孩子们面前提及过秦雪璐,更不会当着他们的面数落她,在她看来,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该影响到孩子们。但是她的孩子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他们是天才儿童,懂得更多,理解能力也更强,所以这些事,即便不说,他们也很清楚。
不过,她相信,自己和陆晧言离婚,欧阳怀萱肯定在暗自高兴,她终于除却了她这个心腹大患。
陆晧言抚了抚然然的头,“雪璐阿姨永远都是阿姨,不会变成妈咪,妈咪只有一个,没有人可以取代,记住了吗?”这话既是说给然然听,也是说给羽安夏听的。
羽安夏的心像根琴弦,微微颤动了下。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哪怕只是他无心的一句话,心里都会有悸动。
米米喝了一口果汁,转头望着陆晧言:“爹地,在你心里,那个坏女人是不是也取代不了我们的妈咪?”
是,没有人可以取代这个迷糊呆瓜在他心里的位置,即便她不在乎他,总是把他当成小透明,但他还是犯贱的忘不掉她,放不下她。
然而,他是个感情十分内敛的人,从来都不会说甜言蜜语,更不会把心里的感情表露出来。他喝了一小口葡萄酒, 嘴角微微扬起一弯弧度,似笑非笑,“像你们妈咪这样迷迷糊糊,只呆不萌的女人,天底下估计也找不到第二个了,确实很难被人取代。”
米米抹了抹汗,爹地这话听着不妙啊,转头看妈咪,她的脸上已经乌云片片,正恶狠狠的瞪着他呢。
“人家说打是亲,骂是爱,爹地,你是在跟妈咪打情骂俏吧?”她裂开小嘴,笑得极为夸张,以缓解桌面上的气氛。
陆晧言噎了下,幽幽的瞟了羽安夏一眼,目光含蓄而耐人寻味:“像你妈咪这样的脑子,就算是,她也判断不出来的。”这个笨女人何时明白过他的心?只要是关于他的林林种种,她都会自动屏蔽掉,从来不会储存进海马体里。而顾崇谨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连他每天去哪里喝下午茶,她都知道。每次一对比,就会让他郁闷、烦躁。
而坐在他对面的某女这会正在心里抓狂,智商高人一等就能瞧不起人吗?她脑子不短路,智商充满值的时候也不比他差太多,好不好?
“我觉得吧,做人还是简单点好,不要动不动就玩深沉,让人猜谜语,成天猜来猜去的,太累了。人家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呢?”
羽安夏没好气的说,她和陆晧言之间一直好像有着某种无形的距离,仿佛一片茫茫然的白雾,又好似一阵朦胧的轻烟。而且,它们不断的扩大弥漫,驱之不散。
“只要用了心,没有什么事是看不透的,如果没用心,再简单的事也看不明白。”陆晧言低哼一声,这个女人对他就从来没有上心过。
羽安夏拿起桌上的葡萄酒,抿了一小口,脸上掠过一丝凄迷之色,“心只有一颗,应该用在对的人身上,至于一个从来都没有在乎你的人,还是不要虚掷真心的好。”
她原本是在说自己,但陆晧言觉得这话再适合他不过,他就是在这个迷糊呆瓜身上虚掷了一片热情,只是他从没后悔过。人的生命是短暂的,能有一个人让自己去爱,去无怨无悔的付出,即便得不到回报,也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