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芷从家里出来后,田公公直接迎她上马车,然后与她一同坐在马车里。
马车启动后,田公公才哑着声音开口道:
“蓝郎中,太后虽然是皇上的亲母,但毕竟年纪大了,后宫的大小事她都不管,现在整个后宫都是皇后说的算,皇后让杂家转告你,一定要‘好好’给太后医病,要是敢有差池,不止你小命不保,恐还会连累你的家人。”
‘好好’两个字,田公公主说的特别重,似是在警告她,这让蓝芷想到阿七和莫宁说过的话。
他表面为太后做事,其实是皇后身边的人,或者说,他是两面通吃的人。
现在他就在替皇后威胁她。
她虽然心里明白,但并未在脸上表露出来,而是点头应道:
“多谢田公公提醒,当今皇上和皇后都是至孝之人, 这是北魏国的百姓都知道的事,我定当竭尽全力,医好太后。”
说这话时,她的语气时重时轻,让田公公有点摸不清她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暗示。
他清了清嗓子,再次告诫道:
“太后的病自然要治,但是太后是个闲不住的人, 她的病好了,后宫的主子们都会不高兴,我是看在与你比较投缘的份上才提醒你,孰轻孰重,你可得掂量清楚了。”
这个阉人,和她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有什么意思呢。
太后的病,不用她治也能好,这又不是她能控制的,说白了,她进宫为太后医病,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
莫宁说的对,她在这些人面前,还是表现的愚钝点比较好。
想到这,她郑重的点头,
“田公公的提携,蓝某感激不尽,田公公话里的意思,蓝某也似是明白一些,但是这宫里的事吧,田公公还是不要和我说太多,我怕我这张没有把门的嘴对外瞎说,到时惹祸上身,还要让田公公搭救我。”
她这番看起来很是随意的话,让田公公的脸顿时露出铁青之色。
他真怕他说多了,这个女人去太后跟前下舌,那他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到这,他清了清嗓子,尴尬的动了动身子,眯起眼睛,不再言语,
与一个太监同乘一辆马车,这让蓝芷多少有点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她找起了话题,
“田公公, 今年的科举什么时候放榜?”
田公公那精而小的眼睛扫视她一眼,冷声回道:
“大概八月末。”
八月末?
现在是七月初,距离放榜的日子还有两个月。
大哥凌家伟离家时说过,来京城一次路费太贵了,等考完试后,他就在京城找个份差事,等到放榜时,差不多能挣够回程的路费,到时再回家。
还有唐秀才,让他给大哥带的信也不知道有没有带到。
等有时间,她要想办法找找大哥,毕竟他是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她跟着田公公回到长寿宫时,孙嬷嬷着急的迎了上来,
“你们怎么才回来,太后等你多时了。”
田公公还不忘在此时为自己开脱,
“蓝郎中非要和家人告别,耽误了不少时间,要是被太后责罚,你可得替我解释。”
孙嬷嬷无心和他说话,忙带着蓝芷向太后的寝殿走。
当蓝芷来到太后面前时,太后明显有点不高兴,
“哀家不是让我三天只能出一次宫吗?你怎么今天就出宫了?”
蓝芷忙解释道:
“太后息怒,上午在凤仙宫因我给一个宫女诊错脉,害得她被逐出宫去,我想去和她道歉,所以没来得及和您说一声,请太后责罚。”
“你说的是真的?”
“民女不敢隐瞒,句句是真,请太后明察。”
见她坦诚相见,太后脸上的怒色倒是少了几分,
“这件事哀家也听说了,你给人家黄花大闺女诊断出身怀有孕,是故意的?”
太后的问题,让她有点犹豫到底该不该如实相告。
如果不说实话,就证明她不会医术,她就有欺上瞒下的嫌疑。
如果说实话,那就说明她在故意骗皇后,这也不行。
她到底该怎么回答呢?
见她在那犹豫,太后直言道:
“不用为难,哀家已经把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哀家就想听你句实话。”
既然太后都这样说了,她再不说实话,倒显得她不真诚了。
想到这,她果断开口,
“为了得到太后赏银,我故意那样说的,不然,我也没机会来到太后跟前伺候。”
“好,敢说实话,哀家一直不喜欢那种爱拐弯弯绕绕的人,直来直往,多好啊。”
“太后谬赞,民女实属有愧。”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但让你留下,你不必有负担,哀家也不会为难你,想必你也看得出,这皇宫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我将你留下,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让更多的郎中被送中宫中受苦,简直是劳民伤财啊!”
太后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怒气,带着无奈,
蓝芷本来想问她为何要装病,但是话到嘴边她又咽回去了。
莫宁说的对,在深宫大院,不该问的,她还是不要问的好,况且,这事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民女明白,那您这药可不能断,不如这样,明日民女为您开一副滋身健体的方子,您先吃吃看,也避免引人怀疑。”
“行,只要让她们看到我每天都在吃药,病一直没有好转就行了,哀家被她们折腾的太累了,想过几天清静的日子。”
说到这时,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蓝芷不禁在心里感慨,太后的地位,怕是整个北魏国的女人都在羡慕,可是谁又能知道她过的其实也不开心呢。
次日一早,她拿着太后的令牌去太医院拿药,正走在路上,突然一根鞭子朝着她抽过来。
“主人小心。”
小欣提醒她时,她已经意识到危险,忙不迭的一个闪身,随即将抽过来的鞭子梢拽住,用力往身边一拉,便听见‘哎呀’一声,一个身穿藕粉色衣服的女子顺势倒在她面前,随即便有两个丫头冲上前,一个去扶趴在地上的粉衣女子,一个直指蓝芷而来,
“哪来个不长眼的? 冲撞了玉洁公主,还不快跪地请罪。”
公主?
蓝芷不禁在心里暗吸了一口凉气,她怎么无缘无故招惹上公主了?
趴在地上的玉洁公主在丫头的搀扶下爬起后,抬袖擦落嘴角的污渍,瞪着眼睛看着蓝芷,怒声质问,
“哪来的野丫头,敢躲本公主的鞭子?真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