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的轮子在台阶上磕磕绊绊,发出刺耳的声响,在这安静又破旧的楼道里回荡。
好不容易到了四楼,伯常停在一扇门前,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生锈的钥匙,费了好大劲才把那扇破旧的门打开。
门 “嘎吱” 一声被推开,一股混杂着霉味和陈旧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内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两室的空间被各种杂物堆得满满当当。
地上到处是丢弃的衣物、空酒瓶和吃了一半的食物**袋,桌子上也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书籍、报纸、用过的餐具随意地摆放着,有些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墙壁上的墙皮大片脱落,露出里面灰暗的墙面,墙角处还有几处明显的水渍,看起来像是屋顶漏雨留下的痕迹。
“到家了。”
伯常推着我走进屋内,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把轮椅停了下来。
他自己则一屁股坐在旁边一张破旧的沙发上,沙发发出 “嘎吱” 一声痛苦的呻吟,仿佛不堪重负随时都会散架。
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脸上露出疲惫至极的神情,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而艰辛的跋涉。
而我坐在轮椅上,望着这个混乱不堪的屋子,心中的迷茫和恐惧愈发浓烈,不知道自己到底陷入了怎样的境地,也不明白曾经熟悉的一切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老殷,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做口饭吃,饿了吧。”
伯常看着我问了一句。
“吃饭?不会又是那汆丸子吧?”
我看着伯常,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汆丸子?那玩意儿咱俩平时吃个一次就行了……太贵了,再说那天我不是带你吃过了么……”
说着,伯常就从旁边散落的纸箱子里摸出了一罐绿皮罐头,这罐头的**是军绿色,上面用白字写着“红烧猪肉罐头”。
“呃?那今天吃罐头?”
我看着眼前的伯常,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那汆丸子就行。
那汆丸子太邪乎了,吃多了会上瘾。
“我天天吃这玩意儿,在饭锅里跟米饭一焖,老好吃了,不过今天只能吃一个,就这点都是我从拼夕夕先用后付买的。”
说着,伯常就打开了罐头,又拿出了电饭锅的内丹,把米到了进去。
接下来,伯常双手捧着电饭锅的内胆,起身朝厨房走去。
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像是喝多了酒还未完全清醒。
到了水池边,他把内胆重重地放在台面上,溅起一些水花。
他打开水龙头,水 “哗哗” 地流进内胆,溅湿了他的衣袖,可他似乎浑然不觉。
水放得差不多了,他眯着眼,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米袋。
米袋破了个口,他用力一倒,大米便 “簌簌” 地掉进内胆,有一些洒落在台面上。
他也不收拾,只是用手随意地把洒落的米往内胆里扒拉了几下。
接着,他又在一堆调料瓶中翻找生抽和蚝油。
好不容易找到了,生抽的瓶盖有些紧,他费了好大劲才拧开,“呲啦” 一声,生抽倒多了,褐色的酱汁沿着内胆边缘流了下去。
他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 “咋这么不小心”,又拿起蚝油瓶,挤了一些蚝油进去,同样有一些蚝油滴落在台面上。
随后,他拿起那罐红烧猪肉罐头,用开罐器艰难地撬开盖子。盖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肉香弥漫开来,可在这破旧杂乱的环境里,这香味也变得有些怪异。
伯常拿起勺子,将罐头里的猪肉捣碎,一块块肉被他捣得稀烂,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他把捣碎的猪肉连同汤汁一起倒进内胆,用勺子搅拌了几下,内胆里的米饭、调料和碎肉混合在一起,颜色变得有些奇怪。
把内胆放进电饭锅后,伯常按下开关,随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开始打电话约麻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又透着一股急切:
“喂,强子,今晚来不来麻将啊?三缺一呢!我这都好久没摸牌了,手痒得很…… 啥?你有事不来?别呀,赶紧的,来凑个局…… 行吧行吧,那我再问问别人。”
他挂断电话,又迅速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继续重复着刚才的话,可得到的回应似乎都不太理想,他的脸色愈发阴沉,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怎么都有事啊,这破日子,连个麻将局都凑不起来。”
一听伯常这么说,我也是好奇的问道:
“你现在干啥工作呢?咋还混成这样了。”
“工作?老子的工作是拉斯维加斯赌神,咱俩明天有没有饭吃,就看今天的手气了。”
说着,伯常就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了一把零钱。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伯常,嘴巴微张,一时语塞。
曾经那个跟在付总身边,身姿挺拔、意气风发的保镖,如今竟沦落到以赌博为生,这巨大的落差让我内心五味杂陈。
我望着他手中那一把皱巴巴的零钱,心中满是疑惑与担忧。
“伯常,你…… 你怎么能靠赌博过日子呢?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啊。” 我眉头紧锁,试图劝诫他,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伯常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又被那股赌博的狂热所掩盖。
“老殷,你不懂,这是我现在唯一能翻身的机会了。现在,我只要赢上几把,咱们就能过上好日子,等我有钱了,就再把你送回精神病院治病。”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自信,仿佛只要今晚能凑齐牌局,就能扭转乾坤。
“那你还是一直没钱的好。”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些记忆中的 “好日子”。
在我印象里,伯常跟着付总,出入高档场所,穿着笔挺的西装,生活体面又安稳。
可如今,眼前这破旧杂乱的屋子、他满身的酒气和赌徒般的模样,与过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不禁开始怀疑,那些所谓波澜壮阔的经历,是否真的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伯常,你还记得咱们以前一起的日子吗?在丽诗趣苑,还有付总……”
我试探着问道,希望能唤起他对过去正常生活的记忆。
伯常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别老发疯了老殷,丽诗趣苑?那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咱们哪住得起。付总?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谁。现在,我只知道,今晚这牌局对我很重要。”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低头摆弄着手机,继续拨打电话,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在祈祷有人能答应来凑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