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8年3月15日,20:10,鸟语山庄。
只听晨哥缓缓道:
“我不断努力奋斗,却始终未能实现心中的梦想。看着那些达官贵族,他们为富不仁却能坐拥财富和权利,肆意地享受着世间的美好,我们图乌斯的那些兄弟姐妹过的又是怎样的生活?”
“我们斩杀的那些豪绅巨富,哪一个不是人间败类?我们围歼的那些政治狂人,哪一个不是恶行累累?更别提那些黑社会组织头目了。”
“呵呵…奥利弗先生!奥利弗先生!…此时此刻,原本是他坐在我这个位置!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在海洲勾结官商、强抢民女、几十名南霸劳工在他矿山枉死…但他依然可以逍遥自在地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最顶层,享受着鲜花美女。……凭什么?这些人渣的生活如同璀璨星辰,而更多的天下大众、那些善良的,可爱的,可敬的,勤劳的,纯朴的、美丽的人们、却一生都在黑暗里摸索?一生都在默默承受着他们高高在上投来的鄙夷和嫌弃?一生都要任劳任怨地为他们服务?”
“凯哥、莎莎、彩姐、小武、还有小松和阿妹,都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卑微的活着,月城那么大,那么美,可你们没有享受过。”
“我曾无数次问自己,这些年来,那些被清剿逼死的亲人们,有什么错?权力掌握在他们手中,就是用来维持他们奢华的生活吗?底层的人怎么办?冤屈谁来伸张?这天下还有道义吗?”
“我也期待着有一天,能打破这平凡的枷锁,去触碰那看似遥不可及的美好,在公平公正的世界去努力奋斗、让自己的人生也能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去体味亲情,去收获爱情。”
“可是,他们牢牢的把持着这个世界,把我们困在黑暗里,不渗出一丝光亮,将我们封在万劫不复的地狱……我身为狼族,誓要打破这规则!要把这天捅破个窟窿来!……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也恐惧着那一天的到来……因为,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也将是我生命结束的时刻。…这是我们狼族的无上荣光,也是我们狼族的最终宿命……但这是值得的,总有一天,公平自由的美丽鲜花将开遍大地,那是给我们的、最好的祭品!”
林音怔怔地望着晨哥,仔细聆听着他吐出的每一个字,看着他眼角渐渐泛起的细微光芒,刹那间,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小手轻轻挠着,那种感觉既有些微痒,又带着丝丝刺痛。听到晨哥谈到爱情,她心神一动,但当她听到最后时,蓦地浑身一震,一股蚀骨的痛由心底传来。
她从未见过晨哥如此真情流露,平日里的他总是那般沉稳淡然。或许、在长期的疲于奔命后、这华贵清幽的鸟语山庄给了他突如其来的触动,将他内心的思绪完全激发。
此刻,她仿佛看到了晨哥内心深处的挣扎与渴望,也感受到了他对命运不公的无奈与不甘。她突然很想伸手去触碰晨哥,给他一些安慰,可又怕自己的举动会打破这微妙的氛围。她就这样呆呆地坐在那里,内心却早已波澜起伏,少顷,那眼泪便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她蓦地惊觉:他们竟是如此相似!晨哥倾诉了那么多,而方怡一个字也没说。——可他们传递给她的竟是同一种感受:恰似一头在凄冷的黑夜里艰难前行且受了伤的野兽。那股深深的孤独、无助以及坚韧,从他们身上隐隐散发出来,让她的心不禁为之触动。仿佛能看到他们在黑暗中独自挣扎,却又始终不肯放弃前行的模样,这种感觉既让她心疼,又让她对他们的内心世界充满了好奇与怜惜。
晨哥说罢,看着大家轻轻低着头、泪眼通红、一副凄然的模样,心里愈加感慨。恍然一看林音泪流满面的样子,神色一动,沉声道:“像你这样的千金小姐,生来就享尽荣华,出厅入府,遍历山川,怎会知道这人间疾苦?就你在喜来酒店一晚的花销,那也是大多数人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听着这话,看着晨哥如刀的眼神,林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俯在桌面,双肩悸动不已。
众人面面相觑,越发摸不着头脑。
只有莎莎,早先在车上,她一路看着林音就很不耐烦,现下看着林音大哭,忽然想起陪她在小岛上游逛的时光来,眼里瞬间射出怜爱的神情。
“……别哭了……”晨哥的声音突然无比的柔和,伴着一声轻微的叹息:“要是引起山庄的注意,我们这饭就吃不成了。你抬起头来看一看,彩姐你可见过呢。”
“嗯?”林音听了晨哥的话,勉强收住哭声,抽泣着抬起头来朝对面彩姐看去,看她面孔虽然有些印象,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呵呵…”彩姐微笑道:“像你们这些千金小姐,哪会留意下人?昨晚就在离这里不远的杏子园,我就站在你旁边呢。”
“啊?”林音吃了一惊,仔细一想,还真是!猛然听她又将自己叫千金小姐,眼泪再度喷涌而出,大声道:“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我也不愿意当千金小姐!谁也不准说我是千金小姐!”说完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看着大声哭泣的林音,众人面面相觑,五味杂陈,皆不约而同升起一丝怜惜来。
彩姐在愕然中,表情显出些许的不自然,她瞬间感觉,这女孩的话虽是对她说的,确是冲着晨哥。仿佛晨哥的一句“千金小姐”已经深深的将她伤害、将她侮辱,她的一腔委屈与怨恨无法释怀。
“…唉…别哭了…”伴着一声轻微的叹息,晨哥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柔和:“你要是再哭下去,我们这饭就吃不成了。”说罢,便伸手抚向林音的肩。
“别碰我!”伏在桌上的林音将右肩猛地一晃,努力的要将那只大手甩开,只顾大哭。
晨哥静静的看着晨哥,神色一动,俯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要是不哭,过几天我就告诉你,我最幸福的第二件事,这件事和你有关!”
“嗯?”趴在桌上的林音心里一动:“过几天?和我有关?”品着晨哥这话,哭声渐止,重新坐起身子,埋着头轻轻的抽咽着。
“彩姐,拿纸笔来。”晨哥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