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头的吴家。”
“东头?我记得那家不是前两年发达搬到镇上住了,禾木村现在剩下姓吴的应该就剩下那个治跌打损伤的吴东升了。”
车夫惊讶地转过头,“你们是老吴家的客人?”
他小声嘀咕道:“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他们家有啥亲戚走动啊。”
墨锦川解释道:“我同他家大儿子是故交,得闲了过来看看。”
“你说他家大儿子啊,挺好的一个人,可惜了。”
想到之前听人说过吴大河是在军营里死的,再看墨锦川一身正气不似寻常村里务农的汉子,那人赶忙转过头赶车。
一路上除了几声“驾——吁——”外,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敢再说。
禾木村到青花镇,牛车一刻不停地走也要两个时辰。
到村口时,月亮早已挂上树梢。
村子里各家各户都熄着灯,村口静悄悄的很是反常。
在最前头赶着牛车的老伯咕哝道:“这才啥时候,一个个的咋都歇这么早。”
话音刚落,就听村子中间的位置爆发出吵闹声,在寂静的村落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扭头看了一眼,问:“你们要去的吴东升家,是不是中间那块门朝西的三间草房?”
墨锦川点头,直接利落地翻身下车,朝着宋言汐伸出手。
宋言汐本以为他是要扶她,没想到她刚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上,就被他轻轻一扯,整个身子失重朝前倾倒。
待她回过神,已经趴在了他的后背上。
耳边响起他冷淡的嗓音:“搂紧些。”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宋言汐赶忙照做。
老伯见状,确实着急道:“你这后生,就算是再着急也不用下车啊,再把你媳妇摔了。”
他说着,赶忙招呼其他人跟上,生怕吴家出了什么乱子。
等一转头,看着墨锦川在月色下快速奔跑的声音,感叹道:“年轻些就是好,确实比咱的车快。”
*
吴家,村里看热闹的人把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院子正中,躺在那一动不动好似个死人的正是王彪。
人倒是没死,但也差不多了。
昨晚险些掉粪坑里淹死,为了洗掉身上的臭味不得不洗了几个洗了冷水澡,完事家里连口热水都没有。
村里人的也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任凭他冒着寒风从村头敲到村尾,硬是没有一家应声的。
就连跟他有着血脉亲情的二叔,也是家门紧闭跟死了一样。
家里没吃没喝,就连被子也是潮的,他硬是哆嗦着扛了一夜,险些没烧死过去。
幸好他命大,活了下来。
要不然,尸首这会儿怕是都冻硬了!
一想到上次回来时,吴家老两口对他还算是和颜悦色,王彪就愈发坚定了要赶走那对外乡人的想法。
最好是想办法把那个男的弄死,到时候剩一个小娘们,还是不随便他揉圆捏扁?
光是想想,王彪就已经兴奋地躺不住了。
他猛地坐起身,一张苍白的大圆脸在月色下跟个没有人气的鬼一样,瞬间吓哭了离他最近的小女娃。
小女娃边哭便道:“奶,癞蛤蟆成精了!”
王彪眼一瞪,“你个小兔崽子,说谁呢!”
女娃的奶奶一把将她扯到身后,瞪圆了眼道:“说你咋的,我还没说你把我们家喜妹吓哭了呢。
彪娃子我可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把我孙女儿吓出个好歹来,我把你爹的坟都给你刨了。”
闻言,王彪顿时乐了,满眼嘲讽道:“你要是不害怕那老东西半夜爬你的床,你尽管去,最好是现在就去。”
老婆子闻言,立即朝着自己脚边啐了一声,骂道:“什么玩意,连自己亲爹都不认的畜牲。”
小女娃也学着她奶奶的样子,朝着王彪吐了一口。
有样学样道:“亲爹都不认的畜牲。”
小孩子多喜欢学话,其他年龄不大的孩子听到她这么说,也跟着一叠声的喊道:“畜牲!畜牲!亲爹都不认的畜牲!”
王彪脸皮是厚,可也架不住他们这么骂。
他眼神凶狠地瞪着喊的最凶的小子,阴测测道:“阿满家儿子是吧,我可认识你,晚上睡觉最好睁着眼……”
“哇!”那孩子瞬间哭出声。
孩子娘狠狠剜了眼王彪,骂骂咧咧地把自家儿子抱走了。
有了这一出,其他的孩子也不敢再骂了,只躲在自家爹娘或是爷奶的背后,睁着一双双稚嫩的眼睛瞪着他。
“一群小兔崽子,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下酒喝!”
王彪眼珠子一瞪,凶狠的模样顿时又吓哭了几个孩子。
村长铁青着脸,用手中的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呵斥道:“不嫌丢人是不是,还不赶紧滚回去。”
王彪眼一斜,冷笑道:“呦,我当哪个老不死的闲得蛋疼敢管爷爷的事,原来是我那短命鬼老爹的亲弟弟啊。
咋,你还没死呢?”
“你这王八犊子,怎么跟你二叔说话呢。”村里有人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闻言,王彪顿时怒了。
他伸手指着村长的鼻子,骂道:“王长贵,你他娘还知道你是我二叔啊。”
村长黑着脸道:“你可别喊我二叔,我怕折寿。”
他说着,转身吩咐几个村民,“赶紧把人拖走,趁夜撵出去,以后只当老王家没有这么个人。”
直觉告诉他,自己这个村子要是继续留在村里,这个年大家都甭想安生。
他是一村之长,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更别提,这个不孝子活活气死亲娘,又害得他大哥病死军中,早就已经不算是他们王家的子孙。
村长心一横,冷声道:“拿绳子把他捆了。”
见他们来真的,王彪顿时急了,“王长贵,我可是你亲侄子,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你忘了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爹的?”
“你还有脸提你爹?”
村长四下看了看,抄起墙角的扫把就朝着他打了过去,声音颤抖道:“要不是你你这个畜牲,你爹也不会死,当初死的人怎么不是你。”
王彪一边躲,一边示弱的喊道:“二叔。”
“你别叫我二叔,我跟你爹几年前就断亲了。”
村长手中的大扫把,一下接着一下,稳准狠地砸在王彪的身上。
围了一圈的村民不光看热闹,时不时还要列出一条他从前犯下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