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府出兵剿平浔阳江上的水匪后,江州城作为水陆便利的南方大城埠早已重新热闹起来,来往的车马人流更是络绎不绝。哪怕如今才刚过元宵节,商人们也都已为了生计奔忙于途,每天进出城门的船只车马和行人更是数以千计。
如此一来,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也多有来江州的,这让乔装而来的梁山人众也得以很轻松地就混进了城来。这其中晁盖等几个主要头领更是装扮成商贩一早就入住了平安客栈,并且和先一步入城的华荣见了面。
在听完他的细细禀报后,晁盖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起来,连连自责道:“都是我等行事不够周密,这才导致事情败露,反倒将戴宗兄弟也给害了。”
花荣随后又皱着眉头道:“之后那位孙团练又叫人来给我等传了口信,说是他有办法帮我们救出公明哥哥,只是让我们帮着把一封书信偷藏进了本城袁推官的府邸之中。虽然小弟确实按他说的做了,但却依然对此有所怀疑,那位孙团练当真可信吗?”
晁盖倒是洒然一笑:“那孙团练孙途与我也有过一段交情,当初更是出手救过我,是个好汉子。既然他一早就有助我们救出宋公明之意,那就不会出尔反尔地害咱们。而就之前的情况来看,戴宗兄弟所以出了差池就是因为那袁望在中间坏事,所以他才会急着把此人先除掉。”
花荣点了点头:“既然哥哥你如此信他,那我等兄弟自然不会有所怀疑。只是,如今官府已经张贴出了告示,将在明日午时三刻就问斩公明哥哥二人,我们却该如何是好?真要是劫法场的话,我们的人手真够吗?想必现在官府应该已经有所防范了吧。”
晁盖稍微愣怔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道:“这次除了少数几名兄弟被我留在山寨,其他好手都已随我赶来江州。虽然大家脚程有快有慢,但我相信等到明日中午,大家都将赶到。我们近两百兄弟同心,必然能把宋公明从官府手中救出来。”
随在旁边的刘唐、三阮等人全都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不错,只要我等兄弟齐心合力,这些江州官军根本就不堪一击。”
“何况我们还有孙途兄弟这一内应,想必到时候他一定会在暗中帮我们营救宋公明。”晁盖又很有自信地加了一句。他为人最是讲义气,也相信与自己结交之人全都是义气深重之辈:“我们现在要做的,一是更多地掌握法场周围的情况,好让我们在救下宋公明后能顺利脱身;二便是好好歇息,养足了精神,明日才能救出人来。”
众兄弟都深以为然地一抱拳,齐声答应。这才各自散去,回房歇息。
而晁盖却并没有如他们般歇下,而是继续在房中枯坐了半夜,直到三更天后,确认孙途不会再来,他才有些失落地睡下。他本以为孙途今晚应该会偷偷地来见自己一面,这样双方才好更加配合地把宋江救出嘛。
他却不知道此时的孙途差点自身难保,如何还敢冒险去客栈见他。虽然同样没有早早睡下,却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两天里连州衙大门都没有跨出去半步,只是见了特意前来的杨志一面。
“团练你这险也冒得太大了些,何必为了一个宋江差点把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都给搭了进去!”在房中只有他二人时,杨志便压低了声音有些后怕地埋怨了一句。
相比于鲁达的豁达重义,杨志的心思明显是要更重一些的。所以这番话除了对孙途的关心外,也有一丝不满,毕竟他的前程也早和孙途紧密相连,一旦孙途有什么好歹,恐怕他杨志也会受到牵连。
孙途歉然一笑:“此事我确实也有些大意了。本以为一切都在我掌握中,不可能再出什么差错,却不料还是差点被那袁望抓住了破绽。”经过这次的事情,已经让他有所反省,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今后还是不要和梁山泊的人有太多的瓜葛为好。
但是做事总要有始有终,不然只会里外不是人,所以他又道:“但这次我们既然已经决定帮他们救出宋江就必须把事情做完。你明日一早就去平安客栈,让他们……”说着,把自己的计划轻声说出。
却听得杨志脸色一变:“团练,你这么做可太冒险了,一旦他们失手被抓落到官府手中又交代出了一切,你可就……”
“你照我说的做便可,其他的不必顾虑。毕竟这次我能摆脱嫌疑他们也是出了大力气的,这份人情总要还给他们。而且我相信以他们的本事,绝对能在我乡兵没有介入战斗的情况下救人后从容离开江州。”孙途却是一摆手,正色说道。
见到孙途这是已经拿定主意了,杨志也不好再多劝,只能叉手答应下来:“卑职领命便是。只希望那些梁山贼寇真能如团练所说的那么厉害。”然后,才带着一丝不安地告辞离开。
这一夜的孙途终究没能安然睡去,翻来覆去了半晚后,等到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便起了身。
今日的州衙上下也因为要处决要犯而早早就赶了过来,所以天才刚蒙蒙亮,衙门里已经有些嘈杂起来,不断有官兵和差役跑动安排着什么,等孙途来到蔡九跟前时,他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看到他过来,便笑道:“千里看来昨夜也没有歇息好啊。”
“虽然下官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但毕竟事关下官的前程,自然无法安心了。”孙途行了一礼后,又有些关切地道:“太守,若下官所料不差,今日法场之上必有惊变,为安全计,太守还是留在衙门里为好,另让他人前往监斩才是万全……”
蔡九却不以为然地一摆手:“区区几个贼寇而已,难道他们真能翻了天不成?本官身为江州太守,要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今后还如何服众?何况,本官身边不是还有你吗,以孙团练的本事,一定能护我周全!”
“下官自当竭尽所能护太守安全!”孙途忙表态道:“另外,只要城中有任何变故,下官麾下的乡兵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如此自能将梁山贼寇一伙全数拿下!”
“不多,这次本官要的不光是那逆贼宋江的人头,更要活捉那些梁山贼寇!”蔡九深以为然地一点头道。他想起了就在去年发生的生辰纲劫案,这些贼人抢了自己父亲的财物竟能一直逍遥到今日,这次必不能再让他们脱身了。
说了几句闲话后,时辰便已不早。做为监斩官的蔡太守总是要早一些到场,从而好教化一下治下百姓的,所以便一声令下,带了孙途等人往离州衙只有两街之隔的十字大街而去,那里正是今日要处斩宋江和戴宗二人的法场所在。
其实相关的正主儿还没露面呢,十字大街法场周围已经聚满了各色人等,将本来甚是宽敞的街道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时的普通百姓可没什么像样的娱乐活动,像这样的当众斩首犯人已经是很难得的一个话题了。而且这次行刑的时间还与往常不同,犯人的身份又这么特殊,自然更容易吸引无数百姓在此观望了。
数以千计的看客把那搭建起来的台子一围,便只有一阵阵嘈杂的交谈声,有人以讹传讹地开始散播关于两个死刑犯的种种罪行了。
“那宋江本就是个贼配军,听说在山东时就因杀人入罪,结果到了我江州又当众题写反诗,实在是胆大包天,目无王法到了极点。还有那戴宗,作为朝廷官员居然就和这样的贼寇勾结,一心想要救他,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啊。”
“听说这次要不是咱们的蔡太守足够英明,都要着了贼人的道了……”
各种说法不一而足,不断传进混入人群里的梁山众人的耳中,让他们心头怒起,神色是越发的阴沉了。
等到蔡九等人来到法场,太守高坐其上开始向百姓们宣讲律法威严时,这些人更是满眼杀气的瞪着他,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模样。
而此时,在法场边上的一座二层酒楼内,临街的一处雅间中正有数名汉子紧张地往下探看着,正是李俊、张顺和李逵等人。这些人身上早已暗藏了各种兵器,此时都已蓄势待发,尤其是李逵,更是将两把大斧紧握在手,身子微微蜷曲着,就如一只即将捕猎的豹子似地盯着台上刚被带出,垂头丧气的宋江与戴宗二人:“张顺兄弟,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再等等。”回答他的却是李俊,只见他眯着眼睛道:“就目前看来,人群里已经有了不少与我们一样想法之人。所以我们大可以配合了他们行事!”
这时,日头已渐渐爬到了众人的头顶,随着确认已到午时三刻已到,作为监斩官的蔡九终于把手中朱笔一勾,将那枚写有“斩”字的签牌重重地甩了出去,口中也高声喝了声:“验明犯人正身,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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