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深坑中的噐息溶浆不再下降,也不见增多的时候,落木就将火云术纹的流转速度固定了下来。在这种状态下,噐息在斩铁器藏之中的消耗与补充达成了暂时的平衡。
虽然飞扑过来的彩蝶,遇上斩铁冒出的火焰就立即被焚落下来,但火息被刻意减弱之后,能漏过来的飞蝶数量也跟着渐渐增多了起来。
彩蝶的双翼又细又薄,宛如一片片极薄的刀片,锋利无比。每一只彩蝶飞扑过来,掠过落木的身体,身躯如被片片刀割。
被切开的皮肉虽然有南八白狼的血牙护持,迅速就能恢复,但身上的衣裳却无法恢复。
没过多久,衣服有的如飞絮一般,飘落在风中,有的则丝丝缕缕地牵挂在身上。
此时的落木在外人看起来即狼狈又凄惨。
对落木自身而言,除此之外,还有外人难以体会的浑身彻疼。
“就算蝶翼的伤痕能够恢复,但切肤之疼的感受却依旧是真实的。”除了落木,唯一能体会那种痛苦的,只有月轻言,他盯着落木道:“落木,你坚持得越久,疼痛得就越久,这种凌迟的痛苦,不是你这样年纪的少年所能承受的,你确定还要坚持下去吗?”
落木一边继续挥舞着火焰抵挡蝶群,一边道:“当你的器息耗尽,你会认输吗?”
月轻言闻言一愣,旋儿笑了起来,道:“我会的。”
落木咬牙切齿道。“那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下。”
“如果我是今天夜月第一个进入你们镇衙大院的宫城,一定会当你是个白痴疯子。可若我真当你是白痴,那我才是那个真正的白痴。”月轻言收起刚挂在脸上的笑容道:“耗尽我的器息,落木啊,你确定,你是认真的吗?”
落木回答道:“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当然也是认真的。”
如果你想耗尽我的器息,并以此取胜的话,那么我只要维持住器息的平衡,也一样可以试图耗尽掉你的器息。
在场外人看来,即使落木所持并非噐藏极浅的斩铁,就是与月轻言手中的醉蝶相当,在经历过此前三战,尤其还融过息的情况,他的器藏显然已落下风。
以此而论,他刚才的话明显不合情理,但月轻言却不敢简单地把它当成痴人疯话。
有了前三局的前车之鉴,进场之前,月轻言就告诉自己,落木的一言一行,他都必须足够重视。
月轻言盯着落木手中的斩铁细细端详,犹豫着问道:“确定你手中的宝器是斩铁?”
落木呲牙忍着痛点了点头道:“当然。”
月轻言哦了一声,心中暗道,如是,除了斩铁,他果然还有别的什么宝器么?
夜月萧叶的芒种有了轮椅的藏息加持,解决了芒种藏息不足的缺陷。如果夜月萧叶可以,那么落木自然也可以。这个想法一直萦绕在月轻言脑海里。
虽然落木只处在练息境初阶,但其御息师的特殊天赋,不得不让月轻言心生各种遐想。
如果落木还拥有其他的宝器,那么消耗噐息取胜的策略,或许需要改变一下才行。
在斩铁开始收敛火息的时候,月轻言以为斩铁的器息正在逐渐枯竭,这正好符合了他之前的预判。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继续执行消耗落木器息的战术。这种战术或许并不能立竿见影,快速取胜,但胜在稳。
如果器息枯竭,正常情况下,器息的衰减是短期不可逆的。可斩铁的火息收敛到一定程度,就维持住了平衡,斩铁透出的器息不再继续减弱。这个变化,月轻言敏锐地觉察到了,他正因此心生警觉,落木刚才的话无形中又增加了几分他心中的疑虑。
不管如何,如果落木身上还有其它加持的宝器,不同宝器之间藏息的加持是需要连接并且需要时间来加持的。也就是说,那怕隐藏得再好,只要两个宝器之间想要加持器息,在加持的时候,是不可能不暴露出来的。
可是,月轻言从一上场,就一直暗暗观察落木,并没有发现有加持宝器的宝器暴露出来。
如果落木并没有暗藏的加持宝器,那就是还有另外的宝器,这个另外的宝器不是加持性,而是攻击性的。
几番推理之后,月轻言心中产生了一个新的判断,斩铁正在回光返照地垂死挣扎,器息已经濒临枯竭。一旦器息耗尽,斩铁就会被随手抛弃。而落木对付他的杀招,应该说是他暗藏的另外一件宝器。
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还偷偷暗藏了什么!月轻言默默压下剑柄,器息加速涌动,更多彩蝶蜂拥而出。
不信你会一直藏到连命都不要,加速耗尽你斩铁中的噐息就是!
落木见状,微皱眉头,斩铁的火息已经难以阻止越来越多的彩蝶,虽然被彩翼的攻击过后的皮肉,很快就能重新组合自愈。但正如月轻言所言,被切割的痛楚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虽然可以强忍着不叫出声来,但疼痛逼出的冷汗依然控制不住地从额头不停地冒出来。
“我刚开始练习醉蝶的时候,经常被失控的彩蝶误伤。”月轻言道:“我知道彩蝶切过之后的那种切肤之痛,很疼,很疼!这种中疼比起刀剑之伤要疼上数倍不止,而且久久不散。如果我是你,该是时候放弃斩铁,亮出你真正的宝器来决一胜负了,当然,前提是如果你有的话。”
落木呲牙咧嘴道:“如果没有呢?”
“认输!”月轻言道:“你这样的挣扎毫无意义。”
“就你这种程度的伤害,怎么就可能让我认输。”落木呲牙咧嘴一笑,挥剑焚落临近的彩蝶,彩蝶越多,群攻就越是密集,但同时一次被焚落的数量也就越多。
如此一来,落木在承受更多痛苦的同时,也给月轻言带来了更多的器息消耗。
“你会的!如果你只有斩铁的话,你不可能承受得了醉蝶的伤害。”月轻言道:“相信我,那种片片凌迟一般的痛苦,没有人能承受得来。”
衙庭之内,夜月萧叶再次从轮椅上拔出芒种。
月轻言的话音才落,便见一柄冰剑迎面刺杀过来。
“月轻言!”夜月萧叶大喝一声道:“你别忘了,你的对手不只有落木。”
月轻言淡然一笑。
挥手间,一排彩蝶凝集成一柄彩剑,与冰剑在空中相迎。
蝶剑涣散,散如枯叶,冰剑亦破碎,破碎如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