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的朝海港的居民们,将会被转移至朝中城的旧城区。
旧城区面积不大,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生活中所需的一切,都能买到。
旧城区,人口极端密集。
破败的楼宇高耸,装饰上随处可见泛亚洲主流文化的风格。简陋的小店分散在各个角落,招牌上混杂着中文、日文、韩文和蒙文等泛亚洲主流语言。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违法犯罪活动,一刻不停的发生着……临近夜晚,大大小小的广告霓虹灯亮起,夹杂着居民楼的白炽灯光,组成了一幅旧世纪的七彩斑斓的图景。
潘晴珊想去找张尘,却被等候她多时的家族保镖们强行接走了。
张尘那一车厢的所有人被告知,接下来,他们会被安置在朝中城旧城区的南区。
走出车厢,控场机器人将他们带领至一个广场。
广场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背景墙上挂着一条横幅,横幅上写着“临时居住楼抽签仪式”。
由于夜间人类休息,广场上,主持抽签仪式的主持人、摄影师和公证人等等工作人员,均由机器人担当。
张尘伸手探向箱子,抽签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南区c座3028”。
桃桃被她妈妈抱起,小小身子贴着箱子,伸手抽签,抽到了“南区G座5051”。
她妈妈跟张尘商量了一阵,决定两家紧挨着住,这样互相好有个照应。
于是,她妈妈找到了抽签到“c座3029”房的人,讨价还价一番,私人转账了2000交换费和公证处交纳了200换房手续费,正式签下c座3029房的租住权。
张尘一行在舞台右侧的房租收费处,各自给收费机器人交了2000,这是一笔用以租住房子一个月的租金。另外,每人还要交1000,这是用来购买房子内基础生活物资的费用。
随后,在旧城区房屋电子系统里,各自登记了租客第一责任人的人脸和身份。
完成所有手续后,他们乘上了送至南区c座的六层大巴。
上车后,他们看到又有一批朝海港的居民被送来了。这些人下车后,低垂着脑袋,像丧尸一般,没有活力,有些人受了伤,有些人身上还沾着血。
六层大巴急速开往旧城区的南区。
下了车后,张尘拉着妹妹张依妮的手,生怕她走丢了。他抬头看见一栋高楼上的霓虹灯牌写着“南区c座”,由于年久失修,“c”字断成了两段弧线。
张尘看到住宅区居然还在使用存在安全隐患的旧式付费电梯。
旧式付费电梯,不可以全程使用。
南区c座最高楼层是二十一层。只有十楼以上的住户,才有权使用需要当场付费的电梯。付费模式,是通过人脸识别的方式。在十一层以下的楼层,没有设置电梯进出口,而且哪怕住户往上跑,原本早已超负荷使用的旧式付费电梯你也用不了,因为进入旧式付费电梯需要通过身份识别。
张尘依稀记得一个新闻,大概在七年前,工业巨头集团“菲尼克斯”开发出一款新款电梯,宣传片上宣称新款电梯搭载了新型能量防御罩,火灾出现后,可以完全防御火灾,欢迎大家在遇到火灾时,搭乘电梯逃至地面。
然而,当月一栋三十几楼高的居民楼发生火灾,酿成了重大事故。
火灾的起始点在四楼,四楼到十楼的住户,便往上跑。结果,这些居民没有电梯使用权,在十一楼的电梯门口,被门外的透明能量防御罩给拦了下来。
不少亲历者在电梯内,在电梯门还未完全关上时,亲眼看着一些居民被活活呛倒在防御罩外,还有少部分从十楼疯狂跑上来的浑身冒火跑在人群后面的“火焰人”,成为了那些亲历者永久的心理阴影。
可怕的是,至今为止,许多地方还在沿用这款电梯,而且没有做出任何整改。
唯一庆幸的是,这款付费电梯已经停产了。
在仍然使用旧式付费电梯的住宅楼,对大部分普通人类来说,靠腿脚上下八楼,已经吃不消,所以不能使用旧式付费电梯的八楼到十楼的居住价值是最低的。往往最底层的居民,才会住在这三层里。由于底层居民为了生计,没有过多的精力和时间搞清洁,往往这三层也是整栋楼最肮脏的地方。
底层居民中,有许多人是独自一人居住。他们有些人,为了省钱,连个人身体健康状态监测的服务也没有开启,一旦死在房里的话,加之环境恶臭,十天半月发现不了有人死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每一年的年末,都有城市清洁巨头集团,派出家政机器人,到仍然使用旧式付费电梯的住宅区的八楼到十楼打扫走道和巡查每一处房子。往往这个时候,总能发现许多无名尸体。
张尘一行,每人在楼下领取了基础生活物资,包括未开封的被子、毯子、毛巾和牙膏牙刷等等。
紧接着,他们上了楼。
过了一会儿,在三楼,张尘用人脸识别打开了3028的房门。一阵浓重的霉味冲出来,非常呛人。
这时,旁边传来叫骂声,张尘他们望过去,看见两个壮汉,其中一人握着一个老妇人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按过去,人脸对准了门锁识别窗口。
3027的房门打开后,他们放开老妇人,跑进去搜刮。
张尘设置门锁系统,等待系统登记妹妹张依妮的人脸。
那两个壮汉搜刮出了临期冻肉、咸鸭蛋和临期水果等食物。
这些物资,是早在几小时前,收到要转移朝海港居民到旧城区的消息的时候,已经预先派出一批运货机器人,将这些食物运进了这些空房的旧冰箱里。
张尘有意锻炼妹妹的承受能力,没有马上进房,而是留在原地观察事态发展。
两个壮汉出来后,踢了老妇人一脚,将她踢翻在地。他们上前抢夺老妇人刚刚领取的基础生活物资,老妇人则死死抓紧物资,往墙边死死靠着。
张依妮神色凝重的看着哥哥张尘。
张尘知晓妹妹在可怜老妇人,便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能逞英雄。
其中一个壮汉在抢夺老妇人的时候,被老妇人手中的牙刷无意中插中手掌。手掌流出了血,但伤口并不深。
两个壮汉对她拳打脚踢,将她打晕后,抢走了所有物资,包括染血的牙刷。
其中一个壮汉看到了老妇人微张的嘴巴,灵机一动,撬开老妇人的嘴,将一口假牙拔了出来。
随后,两个壮汉环顾围观的众人。
围观群众不敢声张,各自走回房里。
两个壮汉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等桃桃一家也安全进了3029房,张依妮问:“哥哥,我们送点东西给她吧,被子什么的。她太可怜了吧。”
“善心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张尘看到妹妹脸上哀伤的神色,“被子是不可能的,就送她一条毯子和一条毛巾吧。其他的物资,让她自己明天解决吧。”
“妮妮,你呆在这里。”
张尘独自拿着一条折叠在袋子里的、未开封的毛毯和毛巾,走到了老妇人的面前,弯下腰,伸手去探一探她的鼻息。
这时,她猛地醒过来,一把抓住张尘的小臂。
鹰爪般枯瘦、脏污指甲的手指,将张尘的小臂抓出了血。
“对……不起……啊。”她说,由于失去了假牙,说话口齿不清,嗓音也干涩。
张尘没说什么,将毛毯和毛巾默默递给了她,随后站直了身子。
张依妮看不过眼,也跑了过来,连忙从战略背包里掏出了一根压缩香肠。压缩香肠大概有个八百大卡的热量。
她把那根压缩香肠递给了老妇人。
弯腰的时候,战略背包的拉链没有关好,之前临时放入背包的全家福的相册掉了出来。
老妇人捡起相册,还给了张依妮,并说:“好心人,祝你……你们一家人……幸福安康。”
张依妮说:“谢谢奶奶。”
“是我……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依妮,这是我哥张尘。”
“你们的恩情,我会……会回报的。”
“不需要,我们送你的。”
“要的要的。”
张尘没有说话,转身拉着妹妹,往回走。
张尘和妹妹倚在门口,看着老妇人弯腰驼背艰难进了房和关上门,之后,他们这才进了房。
……
第二天,邻里在传,老妇人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