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兮祭了。
作为神兽界的幼崽头子,为救天地苍生,她跟着族里的有志青年一块儿祭了。
以身殉道,魂归太虚。
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泡在温水里,周遭都暖洋洋的。
只是不知道隔着一层什么东西,外面的喧闹声跑到她的耳朵里。
“你个丧心病狂的老货,你儿媳妇在产房里生孩子,你跑到产房外面来撒泼!到底是什么品种的人,能生出你这么纯的老畜牲?”
说这话的是个带点儿川渝口音的老妇人。
下一刻,一道尖利的嗓音高声反驳:“姓姚的,你给我滚一边去,这是我们老罗家的事,轮不到你个外人来插手!”
“笑话!里面躺着的是我闺女!我凭什么不管!”
“你闺女嫁到我们老罗家,就是我们老罗家的人。是生是死,我们说的算!你给我闪开!把我儿子还给我!罗荨!你是不是有了媳妇儿就不管亲妈亲妹妹了?你外甥女都被人劫持了,还躲着当个死人!你赶紧给我滚出来!”
这尖利的嗓子又哭又喊,把这刻薄的话发挥出了十成十的效果。
显然,对面的川普老太太就被气狠了。
“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到底是谁缺了大德啊?你外甥女被人劫持找警察去啊!你上楼来找儿子有什么用?他能替你去死吗?有这功夫,十个警察都被你拉去了!”
说话间,还有撕扯推搡的声音,以及旁边人唯唯诺诺的拉架声。
“你们可小点儿声吧,里面产妇情况不太乐观,影响了产妇,这可就更危险了!”
小护士战战兢兢的拉架声响起,那个说川普的老太太声音骤然降低。
而那个尖声尖语的老太太声音却更大了,只怕不把屋顶掀开。
凤鸣兮正听的津津有味,却听“啪——”的一声,尖酸刻薄的话戛然而止。
随后,更高分贝响起:“好你个姚千会!你竟然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于是,接下来的场面更加混乱。
凤鸣兮有些可惜,她只能听,不能看。
脑袋换个方向,便听一道温润的男声迟疑开口:“晚晚,要不,我出去一趟吧!你这样,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生产。”
凤鸣兮一直没听到产妇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此时此刻,产妇竟然虚弱出声:“我现在生死攸关,你竟然还要抛下我去找她们吗?”
“不不不,晚晚你误会了,我是怕她们影响你生孩子,才想出去的。我害怕,我害怕你出事啊!”
凤鸣兮咂舌,这男人都不用照面,光听说话就知道是个优柔寡断没啥大主意的。
谁嫁谁倒霉啊!
这感慨还没落到实处,又听一道温和又急切的女人声音响起:“不要刺激产妇,产妇跟着我的节奏蓄力,再使使劲!”
凤鸣兮听戏听的正嗨,突然一股推背感袭来,她不受控制的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脑袋被挤压过后,她好像闯进了一个新的空间。
突然屁股一凉,大量的空气涌入肺中。
她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个世界的灵气,屁股就挨了一巴掌。
“……”
你,礼貌吗?
“是个千金,来哭两声。”
耳边的声音不再蒙着一层鼓面似的,入耳更加清晰。
凤鸣兮不知道这个说话温和的女人在说谁,静静等着的时候,屁股又挨了一巴掌。
“……”
优柔寡断男担忧开口:“会不会是憋太久了,把孩子憋坏了!”
“孩子脸色还好,不应该啊!”医生疑惑。
随后,屁股又挨了一巴掌。
凤鸣兮终于意识到,她如果再不出声,屁股可能会一直挨巴掌。
于是,她高抬贵嘴,象征性地哭喊了两声。
别打了,别打了,我哭还不行嘛!
刚出生的小婴儿,还没睁眼呢,敷衍的态度却表现的相当明显。
医生笑了:“这小家伙,是个犟种来的。”
男人似乎很欣喜,围在小婴儿的旁边,高兴哽咽:“晚晚,你给我生了个宝宝,你看,咱们小闺女,长的多好!”
产妇虽然虚弱极了,但还是很高兴,侧着头看向旁边红彤彤的小婴儿,轻声呢喃:“是啊,我们的宝宝。”
这边才生产完,那边小护士就出去报喜了。
“母女平安,母女平安!”
外面争吵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瞬,产房突然闯进一道身影。
“罗荨,你媳妇儿已经生完了,也用不着你了。赶紧下楼帮你妹妹去!楼下有个狂犬病人发疯,劫持了你外甥女,你赶紧去给抢回来!”
男人愣了一瞬,犹豫地看向刚生产完的妻子。
“小晚,我……”
“哎呀,你还磨蹭什么啊?警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呢?你外甥女的命都要没了!乔晚都生完孩子了,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那尖嗓妇人急躁不已,过来拽住人就往外跑。
在门口,跟那个说川普的老妇人撞了个满怀。
“罗荨,你就这么走了啊?小晚可是才刚为你生完孩子啊!”
男人愧疚道:“妈,你先照顾着小晚,我去去就回。”
男人的声音随着他的远去而消失,同时渐远渐无声的,还有那个尖刻老妇人的谩骂。
“快点,我青鸾若是出了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川普老太太深深地叹了口气,再回产房的时候,脸上又挂上了笑。
她嗓音温和,跟方才与吵架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
“小晚,别在意这个,妈在这儿伺候你。兴许楼下确实紧张,别把这事儿放心上,要不该回奶了。”
病床上的女人露出一丝苦笑,“不在意,有什么好在意的呢?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哪回碰到他妹妹和外甥女的事,她不是靠边站呢?
她那小姑子昨天晚上生产,大半夜的,婆母非让他们也来陪床。
她预产期也快到了,丈夫怕她一个人在家不安全,索性两人一起来了。
果然,在医院守了半夜。
等到小姑子生产完,她的肚子也发作了。
丈夫还没来得及歇息,就又来陪她生产。
也是幸好她爸妈提前从老家赶来了,不然她生孩子,身旁连个搭手的人都没有。
婆家不重男轻女挺好,却是分外重女轻男。
她丈夫的一切,似乎都要为那妹妹奉献。
曾经她坚信,有爱可赢万难。
可如今生了孩子,想到她闺女以后也要跟她一起受到不公对待,她就分外委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