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凌云彻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和舒窈,进忠面色不虞。他瞧了云虚一眼,便揽着舒窈的肩膀转身往养心殿走去。
见那对璧人慢慢走远,凌云彻才松了口气,可心里却十分不忿,他一直对进忠十分不服气。
不过就是个太监,有幸得了公主的青睐,居然当真做了额驸,不仅如此,大字不识一个的太监居然也能入养心殿御书房参政。
可他一个堂堂御前侍卫,虽说是下五旗出身,可好歹也是个正经爷们儿。难不成还不如一个太监?
凌云彻抿了抿嘴唇刚要走,却对上了毓庆宫掌事太监云虚带笑的眼睛。
“凌大人,您怎么自己在这?”
凌云澈心中一凛,他知道此人是谁,更知道这是个他惹不得的人物。如今宫里早就传开了,宁得罪御前的人,也不能得罪毓庆宫的人。
况且,在皇上东巡之时,就是这位毓庆宫的掌事太监,身穿先帝御赐的蟒袍,竟代寿宁公主斥责了皇后与太后。
说实话,他是不相信一位公主竟然能斥责太后与皇后的,他也知道在这皇城里,无论什么事儿,以讹传讹之后,都会与事情原本的真相有着天差地别。
可他清楚,当日确实是这位掌事太监捧着两本书前往太后与皇后处,压下了二人在前朝后宫惹出的一场争端。
虽说下令的是公主,可若是这位掌事太监担不起事儿,这事儿也是办不成的。
因此,云虚的问话,凌云彻可不敢敷衍了事。
他连忙拱手说道。“云虚公公安好,下官刚刚轮值巡视内宫,如今下了值正要回庑房去。”
云虚眯了眯眼睛,勾着嘴角说道。“您从养心殿回庑房,可不应当经过这儿啊。
凌大人,按皇城规矩,这御前侍卫无论何时何地是否上值,只要在宫廷之中行走须得至少二人以上同行,您孤身一人出现在后宫之中……您说您是刚刚轮值回庑房,谁能证明呢?
凌大人,您救了皇后乃是立了大功,皇上爱才又有心提拔,您虽出身下五旗仍是破格升了您三等御前侍卫。
为了不辜负皇上的爱才之心,您还需得谨言慎行才是,这不合规矩的事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做。
不然您不光辜负了皇上的信任,您这小命儿怕也要交代了。”
凌云彻一颗心怦怦直跳,他就知道遇到毓庆宫的人,哪怕是犯了鸡毛蒜皮的事儿,也别想糊弄过去。
他怎么不知御前侍卫在内宫行走至少要两人同行,只是今日在宫中巡视时,他无意间听闻娴贵妃娘娘去了慈宁宫。
他便想着回庑房的时候绕行一下,若是能见上一面自然最好,虽然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可的确,他是因此才孤身一人行走于内宫之中。
往常这个时辰,这宫道上鲜少有人来往,谁知今日他竟这么倒霉,甩了同行之人,却被毓庆宫的人撞了个正着。
混是混不过去的,能爬上一宫掌事太监位置的人,哪一个是糊涂的,更别说是在毓庆宫伺候的人。
与其找借口妄图蒙混过关,不如老老实实认错,只盼这毓庆宫的掌事太监能松松手了。
因此凌云彻索性一撩袍子,单膝跪地,拱手说道。“云虚公公,是下官糊涂,下官这就尽快回庑房去,之后绝不敢再犯,还请云虚公公饶过下官这一回吧。”
云虚一甩手里的拂尘,翘着嘴角哼笑了一声。“凌大人果然是糊涂了。既御前侍卫不能孤身一人在内宫行走,咱家又怎么敢放您继续独自绕路回庑房呢。
要是出了什么乱子,咱家可担不起这个责任。走吧,咱家陪着您一起回养心殿,瞧瞧还有没有其他御前侍卫要回庑房的,您寻个伴儿再一起回去。
这,才是规矩。”
凌云彻心里发苦,云虚虽没罚他,可被他亲自送回养心殿上峰手里跟罚他有什么区别?
如此一来,谁不知道他凌云彻不守规矩在毓庆宫挂了号,日后的小鞋必然是一双接着一双。
可是他敢拒绝云虚吗?
根本不敢!
谁叫他做了这不守规矩的事,如今被抓了个正着,无论上峰如何罚他,他都得捏鼻子认了。
跟在云虚身后,凌云彻离养心殿越近,心里越是发虚。他只想着,若是云虚一到养心殿就把他扔下,让他自己找个伴回庑房,那今日这事就遮掩过去了。
他只盼着云虚千万别揪着不放,不然一顿板子,他是跑不了的。
可一进养心殿的院门,胡锡尔泰便好似松了口气似的快步走了过来,边走他还边说道。“凌云彻,我就解个手的功夫你跑哪去了?我都在这等你半天了,你不在我也不能自己往回走啊!”
他话音一落,凌云彻便身子一僵,只觉一股寒气从脚下袭来,将他的身体寸寸冻住。
他再转头看向身前的云虚,果然,他已站住脚步正缓缓转身,瞧着他勾起嘴角。
舒窈盛了碗猪肚鸡汤放在进忠的手边,刚要说话,便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打板子的声音。
她动作顿了顿,便继续笑道。“这猪肚鸡汤是广东那边的做法,最是益气养胃,滋补养身。
是小厨房刚学的汤,今儿还是头一次做,我尝了尝,觉得味道不错,这才叫他们装了给你送来。你也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进忠笑着将汤碗端了起来,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我爱什么口味,没有人比你再了解,你若说好,那定是好的。即便不尝,但凡能摆在这张桌儿上的,都是我爱吃的。你这样宠着我,疼着我,也不怕将我惯坏了?”
今儿没有皇上跟着蹭饭,两人便坐的极近,听了进忠这话,舒窈便按着进忠的腿,将下巴尖儿搭在了他肩膀上。
“你是我的额驸,我不疼着你,宠着你,却要去疼去宠哪一个?我的好额驸,你可是我心尖尖上的人呢!”
听了这话,进忠只觉得嘴里的鸡汤都带上了甜味儿,叫他忍不住转头含住了舒窈的唇。
直到听见门口的脚步声,二人才分开,一起往外看去,只见是云虚站在了门口。
看到云虚,再听着外面打板子的声音,进忠瞬间了然。舒窈瞧着他嘴角的笑,便疑惑问道。“你笑什么?可是有什么趣事?”
进忠轻咳了一声,说道。“哪有什么趣事,不过是刚才抓到了一只形迹鬼祟的老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