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意昏倒,陆欢看热闹都来不及,怎么会有那么好心,伸手扶她起来。
乔长史的到来,明显和仲保无关,周氏斜了一眼雪地里躺着的人,冷哼一声,转身向后院走去。
“害我白高兴一场。我才不会送上去给人磕头呢!
仲保!还不过来,我帮你研墨!这种货色,高家是断断容不下她了!”
高仲保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正堂,咬了咬牙,转身跟上周氏的步伐。
只留下陆欢和陆如意两人在院中。
陆欢居高临下,淡淡说道:“人都走了,你还要在地上躺多久?”
地上的人纹丝不动。
陆欢也没有陪她在这里挨冻的意思,直接向正堂走去。
长靴踩在深褐色的泥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不疾不徐。
只是快要走到正堂前的台阶上时,长靴的方向骤然一转,将半坐在地上,正恶狠狠看向这边的人逮了个正着。
陆如意看陆欢的眼神中,有恨意,有疯狂,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你不是陆欢。”语气很是肯定。
陆欢笑了,笑得特别灿烂:“那你告诉我,我不是陆欢,是谁?”
陆如意还想开口,可陆欢一点和她掰扯的兴趣都没有。
转身撩开正堂的门帘,挂在门边。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长史大人,还劳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已经让人去寻夫君了……”
陆欢之前在乔长史面前,提高仲保求情,也不是全然是因为大胆。
上次王府点名让高衍走一趟,之后那傻男人就有些不对劲。而这次对乔长史的试探,更是让陆欢确定了,高衍之前说的、兄长的身份可能不一般。
官职肯定在乔长史之上!
整个北地,官职在五品以上的,只有可能是军中的那些将领。
若是燕州或是晋州的将领,还好说;若是大宁行都司的将领……
周氏和高仲保阴沉着脸,进屋之后直奔小书房。
玉珠极有眼力见,降低存在感,没有上去触霉头。可她等了几息功夫,还没等到自家小姐回来,不免有些担心。
“彩蝶,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小姐怎么还没进来!”
“玉珠姐姐,你多虑了吧。在高家院子里,小姐能出什么事!”外面天寒地冻的,彩蝶一点也不想出去。
刚才她原本打算去厨房领些热水,没想到听到那样的消息。她喜滋滋地回禀给小姐,结果太太和姑爷反倒不让她们跟着。
此刻彩蝶的好奇心已经过去,前院来了什么大官,和她这个小丫鬟有什么关系,她才不去呢!
玉珠皱了皱眉,不由分说拽着她的袖子,威胁道:“你要是不跟我出去,也行。这会我就去回了小姐,让她把你送去牙行,然后回陆家挑两个能用的!”
彩蝶这时才知道怕了,顺着玉珠的力道向外走去,同时求饶道:“好姐姐,我就是说的气话,你饶了我吧!”
玉珠不管那么多,继续拽着她。两人一起来到前院,正好看见陆如意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侧的衣裳被浸湿了一大片,头上的发髻也松了,掉下来几缕碎发。
嘴唇因为寒冷,冻得有些失了血色,隐隐还有发青的趋势。
看见两个丫鬟走出来,陆如意掩下心中的恨意,踉跄地向两人走去。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推进雪地里的!是不是大小姐!”
玉珠心疼极了,下意识就这样问了出来。这个院中,能和自家小姐有冲突的人,只有可能是陆欢了。
彩蝶偷偷撇了撇嘴,心里嘀咕着:这不是也没什么事吗!玉珠姐真是大惊小怪,非要拉自己出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迎面挨了一巴掌。
她捂着脸,有些一时难以接受。小姐打她做什么,难道她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玉珠刚刚搀扶住陆如意,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小姐,彩蝶犯了什么错吗?”
陆如意没有回答玉珠的话,指着彩蝶说道:“你,过来扶我回房!”
“那我呢?”
陆如意一把将玉珠拉到自己身边,在她的耳边迅速说了几句话。
“我只能指望你了!”
玉珠神情凝重,把小姐送到彩蝶身边,便向后院跑去。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送我回房?你是想冻死我吗?”
彩蝶垂下头,心里委屈极了,但一想到自己的卖身契还捏在陆如意手中,不得不顺着她的话,将人扶回后院。
原本彩蝶就比玉珠小一岁,身形和陆如意差不多高。
此刻陆如意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彩蝶咬紧了牙关,一直到把陆如意送到了卧室的床上,这才累得瘫在了地上。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炭盆给我端过来!”
陆如意感觉自己的下嘴唇都不受她的控制,在不停地抖动。
她这时也顾不得衣裙上还沾上了雪水,整个人边往被窝里钻,边解身上的衣服。
一直脱到里衣,才感觉身上不再有那种沉甸甸的感觉了。
而彩蝶也在这时将炭盆端了进来。
陆如意的脑子里在飞快运转,她要快些想到能留在高家的筹码。
她瞥向床边,正在收拾地上衣物的彩蝶,问道:“夫君和婆婆呢?”
“他们在旁边的小书房。”
陆如意心中一个咯噔,周氏的话肯定不是说说而已,他们这是动真格了!
难道她陆如意,要就此灰溜溜地休回家吗?
不可能!她绝对不会让陆欢看自己的笑话!
后院中鸦雀无声,与之相反,前院正堂里,乔长史和陆欢聊得有说有笑。
陆欢余光瞥见,玉珠手里攥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嘴角勾起了意味深长的弧度。
陆如意,你可要有用一点,千万不要这么快就被赶出了高家。
不然,还需要陆欢开口为陆如意求情。别说她不愿意接受,自己也觉得有些腻味。
高衍很快赶了回来。
因为是一路跑回来的,他的耳朵都变得有些紫红,脚尖上也溅上了不少泥点子。
乔长史见了,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又埋怨起那个传话的人,怎么没说清楚。
“哎哟!高公子,您怎么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你家下人会不会传话啊!我都说了不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