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友面色一僵。
原本还打算去提醒一下阮氏,但一想到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主动,和其他女眷打交道了,田友心里不禁软了下来。
他有些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周易》,说道:“真是麻烦尊夫人了!”
“您太客气了!我不过就是个普通百姓,直接叫我高衍吧。”
“既然如此,我也不和高兄你客气了,你可以叫我子诚。”
好在田友也不是死读书的人,和高衍不至于相见恨晚,但相处起来,他感觉比在书房之中更加自在一些。
特别是当高衍说起,高家村的人去其他地方,教那些普通百姓怎么烧竹炭的时候,他激动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拱手就想向高衍一躬,吓得高衍急忙站起身扶住他。
“子诚兄何至于此!”
“高兄于我有大恩啊!”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高兄有所不知。”田友娓娓道来。
原来田友家境贫寒,家中不过是茅屋几间,薄田几亩。他能到燕京城里求学,还是托了岳家的福。
本想着今年考中秀才之后,便能领到廪粮,可以偿还一些岳家的恩情,却出了那样的意外。
他一时有些心灰意冷,都打算退学回老家,等明年再来。
却没想到,在这个当口,家里送来了几篓黑炭和一两银子。
“你们高家村的人,虽然传授的是烧竹炭之法,但天下聪明人何其多,稍微摸索一下,就摸索出了烧木炭的办法。
我家离燕山不远,山上的枯树枝从来就不缺。
爹娘卖了不少炭给王府,家里还起了一间泥坯房,度过这个寒冬,肯定没问题!”
田友说完,又想给高衍鞠躬:“你说你是不是对我有大恩!”
高衍强硬地把人拽起来:“这哪里是我的功劳,明明是王府仁善,再就是你爹娘肯干。
不然我就算是教他们一百种方法,他们也不会做的!”
两人拉拉扯扯,好不热络。
后院陆如意房中。
陆锦绣皱着眉头,挣脱开陆如意的手。她感觉这个二姐就像是疯魔了一样。
“姐,你到底要做什么,扒拉我的衣服做什么!”
陆如意握紧她的肩膀,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你老实告诉我,表哥有没有打你?”
陆如意眼中的血丝,让陆锦绣有些胆寒:“姐,你说什么呢!那是我们的大表哥啊!他怎么会欺负我!”
“怎么会这样?”陆如意不由自主松开了手,目光也有些飘忽。
陆锦绣揉了揉生疼的肩膀,出于这么些年的姐妹之情,还是降调道:“姐,表哥待我真的很好,娘这几日也时常来李家。要是表哥欺负我,娘怎么会没发现?”
陆如意呆愣地转过头:“你说什么?”
“表哥待我很好。”
“下一句!”
陆锦绣一下被问懵了,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说道:“娘这几日经常来李家,和舅舅不知道在书房里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是了,上一世陆家得到消息的时机太晚,燕京城中的富商,不是早早就出逃了,便是死守在家。
那时城中粮食、和御寒之物紧缺,拿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陆家将她送去李家之后,立刻跟着高家村的人一起跑了,嫁妆、婚礼统统都没有。
她相当于被陆家放弃了。
可笑当时她还觉得,李氏和陆承德的决定没什么问题。
陆家举家逃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将定亲多年的她提前送去夫家,也是权宜之计。李家是她的外家,照顾一个外孙女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却疏忽了,李家和陆家一样,都是商人。
商人重利,轻情谊,没有把她饿死或是冻死,已经是看在她是李家外孙女的份上了。
陆如意双目赤红,给陆锦绣一种错觉,好似她下一刻就要流下血泪!
“锦绣,你今日出门带银票了吗?”
“啊?”陆如意话题转换得太快,陆锦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愣愣地点了点头,从腰间取下荷包,“就带了五十两……”
陆如意闭上了眼睛,用帕子掩住了半边脸。
“你也看到了高家的情况。你没来之前,我不过是吃了高曼婷的一盅燕窝,婆婆就要我赔给她一整斤。
爹爹恨我,跟陆欢的关系闹僵了,所以嫁妆总共只给了我两千两!”
陆锦绣摸不准陆如意想做什么,试探问道:“不然,我回去跟娘说说?”
“告诉她没用。娘去李家,想来就是想向舅舅借些银子贴补给我。
不如这样,反正你的嫁妆银子也用不上,你暂时借给我。
我三个月之后……不!一个月之后就还给你,你看怎么样?”
陆锦绣有些迟疑。爹的确偷偷让人给自己送了一千两的银票,可他也特意提醒过,让自己收好,不要让娘或是姐姐知道。
果然被爹预料到了。
她索性来了个咬死不认账:“姐,我也想借你。可是你也知道,送去李家的那些东西里面,根本没有压箱银。”
“爹没有补给你吗?”
陆锦绣天真地摇了摇头:“许是爹爹太忙了,没有顾得上我。
姐,我听说大姐姐买了不少铺子租出去,你大可以学她那样,也是一笔进项……”
“你让我学她?!你不愿意借就算了,何必说出来恶心我!”
“姐,你冤枉我了。其实大姐姐以前对我们还是很好的,什么都让着我们。
当初你要是真的看上了姐夫,直接告诉她,想来也是会让给你的。”
陆如意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愤怒:“陆锦绣!你到底是谁的妹妹!”
“姐,我……”
“好了,你不必再说什么了,你就说你借不借吧!”
房门外,李荣用疑惑的眼神询问高仲保:你家缺钱?
高仲保也是一头雾水,家里吃喝花用的都是陆欢的,根本没有陆如意花钱的地方,她为什么要找妻妹借钱!
两人站在外面,摸不着头脑,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陆锦绣心中已经有些反感,她觉得二姐自从两个月前,就开始有些让人看不懂了。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问:“姐,你又不是和大姐那样,买铺子缺钱,那你倒是告诉我,要钱做什么用吧!”
陆如意见她有些松动,突然想起上一世发生的一件大事。
“我听村里人说,今年冬天的天气尤其冷,可能会减产。所以我想从南边进一批粮食回来,等城里粮价大涨时,再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