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的犹豫和纠结,江明朗和白荔并不清楚,两人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半,还是被突然响起的惊雷给吵醒的。
狂风炸起,雷声滚滚。
江明朗猛的睁开眼,接着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顿时一股凉意扑来,比开着空调的室内还要凉。
他转身走到床头柜处,拿起遥控器把空调关上。
白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正想问他出了什么事,突然一声‘咔嚓’在耳边响起,接着窗外明亮的天色猛然一暗,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又是一声‘咔嚓’,以及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
白荔有些迷蒙的眼神霎时转为清明,她从床上坐起身,看着窗外满脸凝重,“要变天了?”
末世前在苏城连绵阴雨,末世后最初的那些天雨也没停过,无论是感染丧尸病毒的人类,还是发狂的那些动物,总觉得多多少少跟下的雨有关系。
这种猜测一直到回到鹏城,在每一次雷雨天的异常得到了证实。
而现在,又要要下雨了。
“降温了,找身厚点的衣服穿上。”
江明朗叮嘱白荔一句,转身把打开的窗户又给关上了。随后套上裤子,还穿着短裤就去了顶楼阳台。
此时站在顶楼阳台上的人不止他一个,许博和白杨以及白向天已经先一步到了上面。
另外,居住在云溪村东南角二层楼房的老盛和任彬,周磊和周晖兄弟,还有柳二和其他三个力量异能者,这会全都一脸紧张的在各自房子的楼顶上。
扫了一圈,江明朗挑眉,看来大家醒的都比他早。
“就这么一会,温度下降了得有二十度吧。”
白杨还穿着大裤衩和短袖,这会冷的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被白向天呼了一巴掌,让他下去穿衣服。
“老大,你看那边。”
许博突然瞪圆了眼睛指向平江方向,不,准确的说,他指的是平江对面的平城。
因为前些天的高温,各处花草树木枯萎的厉害,且有不少晒死干死的,所以如今放眼往平城看去,除了靠近平江的垂柳,能遮挡的树木寥寥无几,也因此可以一眼看到奔跑的动物如滚滚烟尘般往平江蔓延。
把周家庄设为基地的防御军,此刻已响起嘹亮尖锐的鸣笛声。
江明朗脸色一变,叫上许博,“走,过去看看。”
他带上了许博、张少达和任彬,四人驱车前往平江,不过五分钟便已到达。
“啊!啊!”
白荔正想和白杨一块去村口守着,突然凤宝尖锐且短促的叫了两声,她转头看去,这时村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伴随着狗叫,很快响起属于人类的接连惨叫。
白荔脸色一变,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汪!”
“汪汪!”
两声熟悉的狗叫传来,哼哈二将如离弦的箭般冲向云溪村。
怔愣了两秒,白荔回神,突然发现变天后还没看见儿子呢。
“奇奇?爷爷,你看到奇奇没?”
“跟吉吉去他那里了。”
“让你二叔去找他俩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同时开口,两位老人很有自知之明,在天生异变时,早早就从外面回到了家里,这会正站在堂屋门口,满脸担忧的看着外面。
他俩把自己顾好,就是给孩子们帮忙了。
“好,我过去看看,您二老把门窗关好,不要站门口。思云你留下,家里就交给你了。”
前院的铁门已经锁上,白荔从后院出去,顺便把院门关严实。
风越来越大,天上的滚雷越来越响,闪电一个接一个,亮的人心头发慌,总担心下一刻天空会被一撕两半。
“妈妈。”
“阿姨。”
白荔在半路遇到了二叔带着奇奇和吉吉,两孩子被离开去大门口的杜启岩叮嘱到白家别墅来,但奇奇心里却很不安。
他听到了村里的狗叫和惨叫,哼哈二将已经过去,狗叫声却更加响亮,一点没减弱。
奇奇恳求道,“妈妈,我去村里看看吧,我有小五和小哼小哈,不会有事的。”
吉吉一听这话,不打算带他去?
正想开口说我也去,我不会拖后腿。
没想到白阿姨却先一步让二爷爷把他带回家,并且还道,“吉吉,太爷太奶他们需要你保护,家里只有程阿姨一个人,她还带着悠悠,护不了那么多人。阿姨相信你,家里就交给你了。”
临时被委以重任,顿时一股责任感涌上心头,吉吉重重点头,“放心吧阿姨,我一定会保护好太爷太奶的。”
趁着雨没有下来,母子俩带着小五快速跑进了云溪村。
原住民加上后来陆陆续续搬来的,如今云溪村总共有198户人家,养狗的有68户,养猫的有72户。
也就是说,不算小五和哼哈二将,此时云溪村里至少有68只狗,72只猫。
当然真实数量远远不止这些,因为这两个月陆陆续续有不少猫狗下崽子,奇奇之前拿着小本本挨家挨户记录过,他要是没记错,大狗和狗崽子加起来是99只,猫和猫崽加起来,是85只。
为什么一开始猫的数量多,生了崽子反而变少了?
那是因为母狗下崽子每窝至少两只,有的三只,甚至四只。
可猫也不知怎么一回事,要么不下崽,下的话也只下一只,如同周磊那只猫一般。
“爷爷,爷爷......爸爸,爸爸救我......”
突然一声带着哭腔的呼救传来,白荔听出声音来自白家老宅,而这稚嫩童音的主人明显是白威的小儿子白熙。
白荔脸色一变,母子俩原本正要去惨叫声最大的一户人家,如今却只能改变方向,拉着奇奇往白家老宅跑去。
好在她看到周磊从路口跑过,正是往前去。
老宅的大门紧闭,白荔推了推没推动,厚重的大门严丝合缝,除了能听到白熙的哭声,什么都看不到。
她从兜里掏出一截绿萝藤蔓,越过围墙扔进去,接着藤蔓嗖的一下变长。
通过藤蔓的视角,白荔勉强看到了里面的部分情况,五岁的白熙被爷爷白向元牢牢护在身下,而白向元全身都是血,尤其是后背,被撕开一大块肉,露出两条肋骨。
他把孙子整个罩在身下,嘴里在往外吐血,面如金纸,看着生机尽失,明显不行了。
白荔皱眉,纵然以往对这个大伯多有不喜,可再怎么说他也是大爷爷唯一儿子,是爷爷的亲侄子,真到了生死这一步,心里也是不好受。
在爷孙俩不远处,白威目眦欲裂的拿刀砍着一只有着两颗脑袋、身体如金毛一般大的斑斓花猫。花猫的眼睛赤红,很显然是陷入了癫狂状态。
但白威显然不是两头猫的对手,他的胳膊和前胸都受了伤,鲜血直流,染了一身。眼看要不行了,突然一条藤蔓从旁窜来,嗖的一下捆住了两头猫。
“喵!”
被束缚的花猫愤怒仰头叫了一声,两只猫头同时张嘴,那叫声就像是有回音一样,竟听的人头皮发麻。
一只前爪从藤蔓中挣脱,抓住绿植猛地一扯,藤蔓应声而断。
白荔眼睛一眯,断成几截的藤蔓嗖的迅速变长,由原来的一根变成了数根,一根啪啪的抽向猫头,其它几根则从四方八方卷向猫身,在它跳起及左躲右闪下,还是很快将之捆住。
藤蔓继续变长,把猫头和四肢牢牢捆住,并越捆越紧。
这个过程看似很长,其实也就是十几秒,甚至捆紧后白威才从怔愣中回神,并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他无暇欣赏被抓的变异花猫,此时愤怒占据全身,举起手里古朴的长刀狠狠挥下,随着噗的一声响,鲜血喷洒一地,一颗猫头砰的砸到院中的水泥地上。
“喵!”
剩下的猫头发出一声惨叫,但很快它就发不出声音了,因为第二颗头也紧跟着被砍下,砸到地面上时,与第一颗猫头滚在一起,同时身体也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白威的刀砸到地上,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全身的力气尽失,眼睛赤红的他,慢慢爬向父亲和儿子。
“爸......”
父亲的眼睛大睁着,一动不动,白威眼中的泪大颗大颗的掉落,他爬到父亲身边,颤抖着抓住他的手,嘴唇蠕动,轻声呼喊,“爸,爸你醒醒......”
“爷爷......”
反应过来的白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艰难从爷爷身下爬出来,看看爷爷,又扭头看向不远处,“奶奶......妈妈,姐姐......”
白荔心中一沉,刚才只顾着这边,还没看到十米外的堂屋门口也倒着一个身影。
不,与其说那里倒着一个身影,不如说是两个,她大伯母趴在她嫂子温婷身上,两人属于叠加的姿势,看着很像......她大伯母在护着温婷?
至于白朵朵......
白荔以藤蔓的视角巡视了一圈院子,却没看到小丫头。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抬手砰砰的拍了拍门,同时喊道,“熙熙,是大姑姑,过来开门。”
对白朵和白熙两个孩子来说,白荔是大姑,白画是小姑。
白威看着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且整个人沉浸在痛苦中,指望他开门,不如指望小侄子。
“大姑姑......”
听到白荔的喊声,白熙一边哭一边迈着小短腿跑到大门边,奋力开门后,小家伙一下扑进白荔怀中,委屈的诉说着,“大姑姑,爷爷他不动了,他身上好多血......”
要是放在末世前,这么小的孩子定然是不懂死亡的。但奈何末世开始后的那些天,村里几乎每天都有在死人,无论白向元把他保护的多好,他还是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事。
尤其是姐姐还特意讲给他听过。
所以,白熙是知道死亡的。
他也差不多明白了一点,爷爷和奶奶,他们大概是死了。
“熙熙,姐姐呢?”
无暇顾及大人,白荔想先找到白朵朵。
‘咚咚咚......’
这时某个方向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白荔猛然抬头,迅速确定方向,带着奇奇和白熙两个孩子穿过前院到达后院。
以前就说过,白家老宅的房子已有百年历史,即便是后来缩减再缩减,到现在这院子也有两进加一个偏院那么大。而在后院的书房旁边则有一个全是石壁的暗室。
无论外面有多少腥风血雨,只要躲进这里面,他们一家都会安然无恙。
这也是无论有多少异变,白老爷子都不担心侄子一家的原因。
把最好的留给大哥的血脉,是他之前就答应大哥的。
可谁能想到这次他们一家因为家里的猫发生异变,而没来得及躲进去呢。
咚咚的声音正是从暗室传出的,有人在里面往外敲击。
白荔在暗室大门旁边一块方型石砖上拍了下,暗室门缓缓打开,仅仅开到三分之一时,一道粉红身影从里面扑了出来。
“熙熙......”
“姐姐......”
白熙见到姐姐,再次大哭。
奇奇听的心烦,忍不住斥道,“闭嘴!一个男孩子,哭什么哭?”
白熙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扭头看一眼奇奇,再转头将脑袋埋进姐姐怀里,小肩膀一颤一颤的,却没敢再发出声音。
朵朵没怪奇奇,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前院的情况,但也明白弟弟老是哭是不对的,一是容易招来莫名的东西,第二则是耽误事。
大家都忙着,谁有空哄他啊。
看见朵朵的一瞬间,白荔就松了一口气,再看侄女还算镇定,心里又酸涩又欣慰。
因为还不确定温婷的情况,找到朵朵后带着她一边往前院走一边问,“朵朵,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暗室?你爷爷他们怎么一开始没有躲进来。”
之前几次异变,他们一家都躲在暗室,什么事都没有。
“我是被奶奶给推进来的,她叮嘱我在这里待着,她去把妈妈和弟弟他们带过来。”
说到这里她又一顿,然后闷闷道,“打雷的时候我们家的花猫正在下崽子,爷爷让爸爸妈妈带着我和弟弟进暗室,但爸爸不放心大花,他想把猫也抱进来,弟弟跟着他一块跑过去,然后......”
说到这里白朵眼中显出惊恐,牵着白熙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白熙也跟她差不多反应,一把抱住了她胳膊,明显很害怕。